男人是在次日下午醒的。
醒来时,白云已经去铸器宗看比武,客栈只剩苏浅一个人。
本来也是两间房,男人在白云的房间内没看人,醒来后应该自己会走。
不过大抵玄火令丢失,他宁可搜遍整个客栈,也不愿放弃一点找回的希望。
是以,坐在窗前看书的苏浅就这么被人给找到了。
“东西呢,交出来!”
再一次被人用刀架住脖子,苏浅不止没慌,反而还又翻了页书。
“你就是这么对待救命恩人的吗?”
身后的男人唇色微白,眉头紧蹙,瞧着就一脸病容,但眼神却十分冷厉。
“少废话,把东西交出来,我饶你不死!”
苏浅合上书,偏头去看他,“你知道什么情况下,绝对不能对一个懂医的人无礼吗?”
男人抿紧了唇,他没说话,但目光却变得警惕起来。
苏浅也不需要他说什么。
“你的东西,我对它兴趣不大,放在我这儿,只是帮你保管一下而已。”
男人眼神微微讥讽,“保管?你应该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能有这样的好心,说保管?”
“据说能号令天下武林中人的玄火令?”
苏浅笑了下,神色比他还冷漠,“瞧你也不是天真稚童,怎么这种话也信?”
“为什么不信?”男人反问道。
“宝剑在绝世高手手中,那是威震四方的杀人利器,旁人不敢肖想,而对一个无依无靠的人来说,那却只会是一张催命符。”
苏浅静静看着他,“你觉得自己会是哪一种?”
符青握紧了手中的刀,对眼前这个行动不便的女人,此刻他心中充满了警惕。
“你到底是谁!”
明明他们从未相识,为何眼前这女人仿佛像是看穿了他一样!
看穿不至于,苏浅只是喜欢琢磨人性驱动下,一个人的行为走向而已。
一个身有底气的人不会去信奉什么玄火令,因为不屑。
只有背后无依靠,想要孤注一掷,亦或者单纯想做白日梦的人才会选择相信。
苏浅有些渴了。
“能帮我倒杯水吗?谢谢。”
符青盯着她看了两秒,最后真默默收了刀,给她倒了杯水。
就着杯子喝完,苏浅又将杯子递给了他。
符青没动。
苏浅抬眼看他,“你就不想知道我为什么救你,不想知道我为什么会拿了你的玄火令吗?”
手中的杯子被人夺走,符青转身,重重地将杯子搁在桌上,然后直勾勾盯着她。
看来心里压的火挺深。
苏浅自己将轮椅推到了桌边,将书放在桌上。
“你拿玄火令,是想要做什么?”
“你不需要知道。”
他不说,苏浅可以自己猜。
“想出人头地?称霸江湖?修至第一高手……”
苏浅盯着他的眼睛,每念一个,都会去观察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
“报仇?”
对方的眼神微微变了下。
于是苏浅明白了。
“原来是报仇啊。”
她神色了然,被看穿的符青强忍着不渝,十分不耐,“你到底想说什么!”
“没什么,只是在思考我跟你是否有合作的可能。”
符青一愣。
合作?合什么作?
符青不理解,便也问了。
苏浅看着他,没急着说,反而问道:“那你得先告诉我,你又是报什么仇?”
说到报仇的事,一身气质野性难驯的男人沉默了,眼里涌现刻骨的恨意。
“……灭门之仇!”
又是灭门之仇。
倒是跟原身的仇恨相同。
苏浅想了下,“你可有找到仇人?”
左右也是说了,符青不怕再多说几句,大不了就是跟这女人同归于尽。
“知道,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他们的脸。”
恨得咬牙切齿是个形容词,苏浅以前没见过,不过如今看着眼前的人,倒是有些明白了。
“是江湖中人吧,背后有靠山,武功也高深,凭你一个人是无法抵抗的,对吧?”
符青不想再说,他敛了神色,定定看着苏浅,“你既然都能猜到,还问我做什么,你说要跟我合作,到底什么意思!”
“你喜欢江湖吗?”苏浅又突然问道。
付清皱眉,压着不耐烦,"不喜欢,恨不得他们全部都死光!”
苏浅笑了,“倒也别这样,还是有好人的。”
符青呼出口气,还不待他说话,就见轮椅上的女人敛了笑,一双眼睛深深地看着他。
“想不想让江湖势力洗牌,重新定义?”
符青怔住了。
他站在原地定定地看着苏浅,眸光明明灭灭,好一会儿才冷笑出声。
“凭我们两个?凭你一个行动不便,毫无武功的人?”
还以为会是什么厉害角色,搞半天居然也是个说大话的。
苏浅瞥了他一眼,拿起自己的书,推着轮椅往床边走。
“我行动不便只是暂时的,不过你要不同意,可能今晚躺在地上的人就是你了。”
符青微怔,下意识便要运功查探身体情况。
不过他忘了自己受了内伤,这一运功,胸口便是一痛,一口血就这么吐了出来。
苏浅停下,回头看他,眉头不自觉挑起来。
“内伤可不关我的事,你自己弄的,我最多就是没救而已。”
符青捂住胸口,狠狠地盯着她,“你刚刚什么意思,你是不是对我做什么了!”
“嗯,做了,你没醒之前,给你吃了颗毒药。”
符青:?
你是怎么做到将给人下毒一事说得这么轻飘飘的?
苏浅将自己从轮椅上撑起来,慢慢挪到床上,“别担心,只是点儿小毒药而已,会给你解的。你也说了,我是个行动不便的弱女子嘛,会点儿药理,很正常。”
符青闭上眼,紧握手中的刀深吸了口气。
瞧着想杀人了呢。
苏浅静静躺在了床上,给自己盖好了被子。
“我要午睡,你该出去了,出去记得关好门。给你一个晚上的时间,思考到底要不要跟我合作。”
若她的反应稍微强烈一点,符青都不会像现在这样不动。
可偏偏就是这种有恃无恐的态度,让符青觉得,这女人肯定是有其他的筹码在手!
站在原地盯着床榻看了好一会儿,符青才咬着牙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