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玄一下愣住了。
他看向苏浅，细细思索了遍，发现也不是不行。
能修至大乘的都是蠢人，只不过是因为受思维局限罢了。
因为在乎自己的身体，所以轻易没有想过要抛却身躯。
苏浅给了思路，师玄斟酌过后自能补充。
“若是元神足够强大，在飞升之时抛却身躯，用一身修为反哺天地，元神飞升至上界，届时或许能用仙气重塑肉身。”
听完师玄的话，苏浅点头，“所以按这法子来看的话，最主要的还是修炼元神才对吧。”
师玄颔首，“许是如此。”
他看向女儿，眼神温和。
修者无法飞升的原因是因为天地灵气不足，而若按女儿所说的，借助功德渡劫飞升，其实完全不需要抛弃肉身的。
飞升便是飞升了，前者需要管身后事吗？
看看从前那些飞升大能便可知。
元神飞升，修为反哺天地，做此等冒险之事，无非是因为想要为此方世界留下希望而已！
毕竟若修者一届届按照次发飞升，那万年之后天地间还会有灵气存在吗？修者还能存在吗？他们如今的种种传承可还能被继承？
可能天地灵气荡然无存的那天，不止修者、宗门、世家不再有，连那些依靠灵气而生的灵植灵兽，亦不会有存活的那天……
灵气凐灭，天地浩劫！
师玄陡然一惊。
之前他只沉浸在无法飞升的念想中，还没反应过来更长远的事，此刻回过神来后，师玄只觉心头犯凉。
灵气凐灭带来的灾难绝不是一星半点，那是对所有修仙界生灵，一个漫长而又痛苦的折磨过程。
修者渴力量，盼长生。
若不曾见识前人飞升的辉煌历史倒也罢，可若他们知道了，渴望了，到了他们自己的时候，没有灵气供他们修炼……那些后人，会如何？
是认命，还是不甘憎恨，亦或者另辟蹊径？
修者的力量从来都不是能小觑的，哪怕是一个练气期的小弟子，亦不是普通凡人能对付的。
修道者还好，若误入歧途转而修魔。
那将是整个九州的磨难。
而无论如何。
如今的修真界，都将会慢慢消失在历史中。
或许再过个几万年，如今真实的一切，都将会变成普通凡人口中的志怪神话罢了。
所以，寻找新的飞升之法，以元神突破，不只是为了他们自己，亦是为了整个修真界……
师玄眼神深邃，他在苏浅的注视下渐渐闭上了眼睛，仿佛进入了顿悟之中。
天地灵气涌动，感受到灵气动向的苏浅眉头微动，抬头看了眼天。
天空已经开始发生变化，有云霞隐现，似乎是要降下点什么。
估摸着师玄悟了什么，天道奖赏。
苏浅默默起身，正要离远点，免得被殃及无辜。
可没等她走远，云霞乍现，整个云山沐浴在霞光之下，有粒粒金光现在天边。
功德金光！
苏浅凝目，下意识认出了这些金光是何物。
身边突然站了个人，苏浅扭头看去，发现是之前离去的无垢。
此刻无垢站在她身旁，望着天边出现的金光一脸惊讶。
他问苏浅，“怎么回事？天道为何突然降下功德？”
功德难得，如今九州身上功德多的人，大多都是佛修了。
而佛修身上的功德，向来都是脚踏实地，积德行善，一点一点积攒起来的。
这般由天道降下来的功德，无垢也是第一次见。
苏浅心里有些想法，但到底这些是师玄弄出来的，所以她也不好说。
摇摇头，苏浅道：“不是很清楚，大概是父亲悟到了什么吧。”
悟到什么被天道降功德？
无垢眉头动动，刚要说话，天边的功德金光便如流萤一般飞舞落下。
三分之一涌入师玄体内，三分之二，却是奔向了苏浅。
师玄还在感悟中，许是没看到。
然而苏浅和无垢却皆是沉默了。
无垢嘴唇动动，看着苏浅的眼神复杂。
最后他无奈叹口气，“说吧，到底所为何事？”
三分之二的功德涌入苏浅体内，这要说跟她没关系，无垢怎么都是不信的！
瞧着是他师弟弄出来的动静，然而大头却给了他师弟女儿！
天道委实偏心眼子了！
一道细小的天雷从未散去的云霞中落下，啪的打在无垢肩上。
“滋啦”一声小火花冒起，火星子却只溅到无垢头发上，旁边站得近的苏浅，愣是半点没被波及。
无垢嘶了一声，赶紧去掐火星子。
不过到底是天雷引起的，哪怕无垢是大乘期修者，掐灭火星子还是费了点功夫的。
“呵，当真是……”
捧着自己被烧焦的一缕青丝，无垢好气又好笑。
这是他养了一千多年的头发！
未免小心眼的天道又劈他一道雷，无垢到底是咽下了对天道不敬的话。
实话还不让人说了，真是。
苏浅不清楚无垢为什么会被雷劈了下，但思及雷劫、天道这种事，她便有些猜到可能与天道有关。
或许，是对天道不敬挨教训了？
苏浅低头看了眼掌心，收拢虚握了一把，目光若有所思。
功德她得了一大半。
天道赏罚分明，刚才的小孩子气或许只偶尔有，但不至于徇私……
所以。
她得了功德的缘故，是因为她之前提的元神飞升是正确的！
每个世界的进程都是不一样的，但从位面武力值方面来讲，位面是有高有低的。
至少将现代位面与古代位面相比，现代胜；仙侠位面与现代位面相比，仙侠胜……
若是修真界真到了灵气消失的那一天，或许这个世界最后会演化成低武世界，从古到今，从修仙到科学……
天道的存在也会变低吧。
当修者不复存在，人类主张科学，不再与天抗衡追逐长生。
天道的意义存在，也就不大了。
因为人们不信了。
苏浅抬头望向了天空，目光平静。
她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天道送入师玄腹中，明白了自己为何不能修炼，也明白了为什么天道会如此喜爱庇佑她了。
因为天道也在自救。
它想让她救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