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叔方在邀请了谢氏两支分支的当家人攀谈了足足三日以后,派人将对方送出了府。
两支谢氏分支的当家人在离开了谢叔方府邸以后,立马动员起了族里的所有人,开始联系起了其他的分支、其他的族人。 谢叔方所操持的事情,开始有条不紊的动了起来。 相比起来,李孝恭所操持的事情就没那么顺利了。 李孝恭依照计划邀请了所有有漕运和海运份子的人在府上聚会,一起分润去年下半年从漕运和海运中获得的红利,一起商讨新一年的计划。 在聚会上,李孝恭依照计划对博陵崔氏发起了‘进攻’。 原以为,博陵崔氏会仗着自己树大根深给顶回来,却没料到博陵崔氏居然怂了。 不仅当庭向李孝恭服软了,还赔偿了李孝恭诸多好处。 这下李孝恭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毕竟,伸手没办法打笑脸人啊。 你想打人家脸,人家不仅把脸伸出来让你打了,还一个劲的给你赔罪,你还怎么向人家出手? 人家又不是软柿子,没有足够的理由,没有足够的借口,你对人家出手就是仗势欺人。 人家有足够的理由和足够的借口,挟裹着民意反击你。 大唐想要以最小的代价清除世家豪门,就只能在悄无声息中进行,根本没办法大张旗鼓。 所以博陵崔氏这么一怂,李孝恭就不知所措了。 …… 武德殿前殿。 李元吉一脸生无可恋的看着李承德挺着小雀雀在案几上喷水,眼看着他还乐乐的张着嘴要去接,李元吉赶忙上前捂住了他的嘴,轻轻的在他屁股上来了一下。 李承德不仅没怕,反而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李元吉一边吩咐着刘俊带着人收拾,一边将李承德抱到了一边。 看着怀里一直在咯咯咯傻笑的儿子,李元吉甚是无语。 他是怎么想都想不明白,他明明那么聪明,杨妙言也不逞多让,怎么会生出这么一个傻儿子呢? 这已经不是李承德第一次自己喷水自己拿嘴去接了。 杨妙言已经拿他没脾气了,如今肚子越来越大了,就不想管他了,并且将他塞给了李元吉。 李元吉就不得不自己照顾起了这个傻儿子。 眼看着傻儿子又要啃自己的脚丫子,李元吉是彻底无语了。 “你能不能消停点?!”李元吉一把拍开了李承德的小脚,没好气的质问。 李承德眨巴着大眼睛,愣愣的看着他。 在看了没有几秒钟以后,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 也不知道在傻乐什么。 “我跟你说话呢,你能不能给点回应啊?”
一道幽幽的声音传来。 李元吉抬起头,就看到李孝恭坐在殿内的下首,一脸无语的看着他。 李元吉随口道:“你继续说……” 李孝恭郁闷的将刚才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原本我是打算在聚会的时候向博陵崔氏发难,逼博陵崔氏跟我作对,然后再慢慢的收拾他们的。 可他们不等我发难,立马就投降了,并且送上了一大批奇珍异宝给我赔罪,东西当天下午就送到我府上了。 我现在愣是拿他们没办法!”
李元吉约束住了儿子一双乱动的小手,看向李孝恭道:“所以你要放弃?”
李孝恭瞪起眼睛道:“怎么可能?!”
李元吉随口道:“那你就再想办法就是了。”
李孝恭急吼吼的道:“这不是想不到办法才来找你嘛。”
李元吉不假思索的道:“一计不成就用第二计,总有办法逼迫博陵崔氏就范。”
李孝恭刨根问底道:“所以有什么办法?”
李元吉白了李孝恭一眼道:“比如说派人去凿沉博陵崔氏的船,将博陵崔氏为朝廷运的粮食沉海,到时候就可以借此向博陵崔氏问罪,继续你的计划。 无论博陵崔氏愿不愿意跟你作对,只要他们没办好朝廷的差事,你都可以取消他们在漕运和海运上的份子。”
李孝恭愣了愣,思量着道:“他们肯定会想着法的来求我,其他的世家豪门听到的风声以后,也会趁机钻空子,事情还是回回到我之前谋划的方向上?”
李元吉点了一下头,没有再多说什么。 朝廷是攻方,博陵崔氏是守方。 攻方永远比守方占优势。 攻方永远比守方的手段多。 所以一计不成,用其他的计策就好了,不怕博陵崔氏不会就范。 李孝恭迟疑着道:“可博陵崔氏可以从其他地方调粮来充入洛阳粮仓。他们只要补足了粮食,我们又不好对他们下手了。”
李元吉白了李孝恭一眼道:“失期也是一种罪!如果这批粮食刚好被我批给了苏定方等人充作了军粮,博陵崔氏又没有按时送到洛阳粮仓,你说这个罪大不大?”
秦朝的时候,就有失期获罪的相关律法。 陈胜吴广、刘邦,都是以这个为借口造反的。 只不过,这里面的水分很大。 陈胜吴广也好、刘邦也罢,都是以秦法严苛,失期了会被斩为借口造的反。 但是经过后世的史学家通过发掘秦朝的墓穴,发掘出的秦朝的律法条文来看。 秦朝的失期罪是有好几个档次的,十五日之内几乎都不会砍头,要么罚盾牌,要么罚甲胄,超过了十五日才会被砍头。 也就是说,陈胜吴广、刘邦,失期的时间足足超过了十五天。 这别说是在秦朝了,放在了刘邦自己所建立的汉朝,以及现在的唐朝,都是要被砍头的。 所以陈胜吴广也好、刘邦也罢,以这个来证明秦法的严苛,根本就是个笑话。 完全是在栽赃。 十五天,按一天走二十里算,都能走三百多里地的路,穿州过县不在话下。 更别提人一天步行的行程远不止二十里。 所以秦法给陈胜吴广、刘邦的时间还是蛮充足的。 除非陈胜吴广、刘邦故意拖慢行程,不然不可能达到砍头的标准。 所以陈胜吴广、刘邦以秦法严苛,失期会被斩的借口造秦朝的反,纯粹是在抹黑秦朝。 博陵崔氏帮朝廷押送粮草,时期的话,情况也差不多。 但这批粮草如果是军粮的话,那时期的标准就噌噌噌涨上来了。 依照唐律法,押送军粮,失期三日斩队首,失期六日斩全队,失期十日就该牵连家属了。 从博陵崔氏发掘沉船的消息,再到做出反应,将粮食运送到洛阳,勉勉强强应该能达到时期三日的标准。 但要是在中途给使点绊子的话,那延长到十日根本不是个问题。 虽说以这种罪去处置博陵崔氏全族,很难让人信服,也会被其他世家豪门的人给挡回来。 但处置博陵崔氏运粮的人,以及取缔博陵崔氏在漕运和海运上的份子,是没人会反对的。 毕竟,错在博陵崔氏。 即便是世家豪门再怎么跋扈,也得给朝廷一个交代。 朝廷借此剥夺博陵崔氏在漕运和海运上的份子,其他世家豪门的人也没话说。 毕竟,大唐终究是姓李,由李家一家独裁。 其他的世家豪门,在名正言顺的情况下,是没办法阻止李氏对他们做出任何惩罚的。 李孝恭的眼睛一下子就亮了,也不说话,急匆匆的就往殿外跑去。 他又不是个憨憨,还不需要李元吉一步一步的教他怎么做。 他只是思想陷入了误区,如今经过了点播,走出来了,自然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李元吉眼看着李孝恭急匆匆离开的背影,哭笑不得的摇摇头。 然后从儿子手里夺过了儿子一个劲往嘴里塞的墨锭,让刘俊去招来王阮照顾着,自己开始处理起了政务。 由于李渊在除夕夜宴的时候一连降了三位郡王、两位国公爵位的缘故,让李纲没来得及递上乞骸骨的奏疏。 所以李纲到了正月初七才把奏疏递上来。 李元吉在奏疏上写了大大的‘不允’两个字,然后让刘俊派谒者带了一大堆赏赐赶往了李纲府上。 虽然李纲此次乞骸骨已经注定了不可挽回,但该走的流程,该给的殊荣一样也不能少。 在批示完了李纲的奏疏以后,李元吉又批示起了三省六部,以及各寺主官的奏疏。 绝大多数都是进行年终总结的奏疏。 去年年末的时候,除了极个别急着报喜的外,绝大多数重臣们都没有把年终总结递上来给李元吉添堵。 他们希望李元吉能过个好年,也希望他们自己能过个好年。 所以一直到年后才将所有年终总结递上来。 三省递上来的奏疏中,除了推广水稻的事情是报喜外,其他的几乎都是报忧。 陈叔达这个人似乎不懂得怎么讨好掌权者,怎么讨好君王,怎么粉饰太平,报上来的奏疏中全是给人添堵的。 即便是参杂着喜讯的推广水稻的事情,也有问题需要解决。 那就是需要钱。 需要钱去引水造渠,需要钱去围水筑田,还需要钱去购置水牛、打造农具等等。 由于此次推广水稻的地方比较多,所以陈叔达一开口就是三十万贯钱。 三十万贯钱虽然不多,可陈叔达报上来的要钱的项目可不止这一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