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定方就是担心这种事情会出现。
不过,依照史书上的记载,这种事情不可能会出现,不然的话,阿史那社尔一个亡国奴,也不可能在西突厥大杀特杀,最后建立自己的汗国,西突厥也不会在十年间换了四位可汗。 “你的担心不无道理,不过依照唐俭从西突厥探查到的情报看,统叶护的兄弟之间,以及子侄之间,并没有那么和谐。 统叶护的叔父贺莫咄还对统叶护十分不满,并且有包藏祸心的嫌疑。”李元吉示意苏定方不用担心。 苏定方愣了愣道:“唐尚书探查到的情报可属实?”
虽然苏定方怀疑唐俭的专业能力,有点打唐俭脸的意思。 但是在这种事上,越谨慎越好。 毕竟,这是动则数万,或则十数万兵马的大事,容不得半点差池。 李元吉并没有回答苏定方的问题,而是笑着道:“那我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在阿史那社尔率领着颉利麾下的残部逃到西突厥以后,跟夷男和黄头掀起了大战。 而在他们大战的关键时刻,统叶护麾下的王帐军出现了……” 苏定方听到此处‘咦’了一下。 李元吉接着道:“这还不是最关键的,最关键的是,在阿史那社尔击败了夷男和黄头以后,跟统叶护麾下的王帐军展开了大战。 而这个王帐军在跟阿史那社尔大战的时候,在并没有出现大规模损伤的情况下,从最开始的屡屡占优,变成了势均力敌。 你说这是不是有猫腻?”
苏定方一瞬间就猜透了里面的关节,一点一点的瞪大了眼道:“您的意思是……统叶护很有可能在他麾下的王帐军在跟阿史那社尔大战的时候,将其中一部分人调回了王帐?”
李元吉笑着点头道:“那你说他为何要将一部分人调回王帐呢?”
苏定方毫不犹豫的道:“必然是王帐出现了什么变故!”
李元吉点头道:“对,就是王帐出现了变故。而以唐俭探查到的情报看,最有可能出现的变故就是统叶护很有可能不行了。 这可是天赐良机,我们怎么能错过这个良机呢?”
苏定方郑重的点头道:“确实是天赐良机,可遇而不可得,不容错过。”
李元吉笑道:“现在明白我为什么要调李靖、阿史那思摩等人来此处了吧?”
苏定方重重的点头道:“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臣愿唯殿下马首是瞻!”
翻译一下就是,能容下李靖、阿史那思摩等人跟他共同参与一场战事。 李元吉呵呵一笑道:“那就好,我就知道你最识大体,你放心,我是不会亏待你的,该是你的功劳一分也不会少。”
苏定方也跟着笑了起来,“臣是您的心腹,您少了谁的功劳,也不可能少了臣的功劳,这个臣很放心。”
“哈哈哈哈……” 李元吉彻底的放声大笑了起来,点着头赞同道:“是这个理!”
事实上,现如今的苏定方,要那么多功劳其实也没啥用了。 因为他的爵位已经进阶到了人臣的顶峰,不可能再进一步了,所以他再怎么捞功劳,爵位也不会有任何变化,只会多几十,或者几百封户而已。 所以他不一定在意功劳,他很有可能是在尽人臣的本分,以及享受作战的过程。 …… 数日后。 苏定方带着朔方城内的大部分兵马,押解着八成的辎重赶往了白羊城。 在出发前,苏定方去令给薛万彻,让薛万彻先带着本部的兵马进驻白羊城,在白羊城内修筑各种工事,以便大军到了以后尽快进入到作战状态。 李元吉没跟着去,而是在朔方城内等起了李靖和阿史那思摩。 李靖等不等其实无所谓,可阿史那思摩还是要见一见的。 因为阿史那思摩正式归顺大唐以后,他还没接见过阿史那思摩。 为了避免阿史那思摩,以及他手底下那几个部族的首领乱想,担心大唐卸磨杀驴,从而出现反复,必须见一见他们,给他们吃一粒定心丸。 在苏定方走了约莫半个月后,李靖和阿史那思摩各率领两万轻骑到了朔方城。 四万兵马驻扎在朔方城外,场面还是很壮观的。 不过朔方城内的百姓倒是没有因此产生恐慌,因为更多的兵马他们都见过,所以这种场面还吓不到他们。 李元吉让王玄策设宴,让李世民作陪,在梁王宫里宴请了李靖和阿史那思摩。 李靖进入梁王宫主殿的时候,是带着笑容的,在李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笑容更灿烂的汉子,卖相有点滑稽,不过身份不低。 阿史那思摩、仆固部大酋、阿跌部大酋等人则沉着脸,神情中多多少少有一些尴尬。 倒不是他们出了什么糗,也不是他们干了什么错事,而是李靖和李靖身边的汉子不是空着手来的,而是带着礼物来的。 这个礼物就是李靖和他身边的汉子此次在突厥最大的收获。 两个人进入殿内以后,跟在李靖身边的汉子先是一脚将礼物踹的跪在地上,然后跟李靖一起施礼。 “臣李靖……” “臣张宝相……” “参见殿下!”
李元吉笑着拂拂手道:“不必多礼,起来吧!”
李靖和张宝相顿时站起了身。 李元吉看向张宝相道:“你就是张宝相?”
张宝相笑容灿烂的点点头道:“回殿下,臣就是张宝相!”
李元吉笑道:“就是你抓住颉利的!”
张宝相咧开嘴笑着点点头,踢了一脚脚边的礼物道:“就是臣逮住这个老小子的。这个老小子当时躲在一个旱獭洞里,要不是臣机灵,还真被他给骗过去了。”
李元吉点着头夸赞道:“你不错!”
张宝相顿时更开心了,像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似的,喜不自胜,就差手舞足蹈了。 李元吉又看向李靖笑道:“李爱卿啊,你这努力了数月,也不敌张爱卿的气运啊!”
李靖面对这个调侃,痛快的点了一下头道:“殿下说的是,论气运,臣确实不如张副总管。”
毕竟,李靖忙活了数月,好不容易将颉利击溃,并且逼的颉利逃遁,又带着数万人追捕颉利,结果什么也没捞到,反倒被张宝相轻而易举的给捡了个便宜。 这种气运,简直是好的没得说。 张宝相此次在征讨突厥期间,几乎没获得什么战功,跟侯君集、谢叔方等人根本就没办法比。 可就凭他抓住了颉利这一条功劳,以后论功行赏的时候,他就能位于侯君集和谢叔方之上。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张宝相的爵位应该能抬好几等,应该能进入到公之列。 具体是什么公,就得看他随后还有没有斩获了。 如果他运气好到爆棚,在苏尼失部被击溃以后,再抓住阿史那必勒,那么他肯定能一跃站在人臣的顶端,成为大唐的国公。 如果抓不住的话,那么可能就是郡公或者县公了。 至于说凭借着抓住颉利这一条功劳,在大唐换个国公,那不太可能了。 因为如今的大唐高爵已经够多了,已经不会轻易授予了,此外,如果因为他抓住了颉利封他国公的话,那么李靖等人就不好封赏了。 所以抓住颉利的功劳,如今只能折一等论。 不过,即便是封个郡公或者县公,李元吉相信张宝相也是开心的。 毕竟,他这个爵位是白捡的,只要有收获,哪怕收获达不到预期,也值得开心。 “殿下和李帅说得对,臣就是走了狗屎运。”
张宝相对自己的认识很清楚,并没有趁机为自己邀功,而是十分识趣,也十分自然的承认了自己是走了狗屎运。 李元吉被张宝相的坦率和直接逗笑了,笑着道:“你倒是有趣!那就再接再厉,如果你能抓住阿史那必勒,那我必以国公授之!”
“哈哈哈哈……” 张宝相再也掩饰不住自己心中的喜悦了,开心的笑出了声,“臣多谢殿下厚爱,臣一定再接再厉!”
李元吉笑着点了一下头,这才看向了张宝相带来的那件礼物。 “颉利啊,久闻大名,如雷贯耳,想不到我们会以这种方式见面。”
没错,张宝相带来的礼物就是颉利。 阿史那思摩等人也是因为他们昔日的可汗被当成死狗一样的提溜到了此处,所以才觉得尴尬。 颉利披头散发的趴在地上,听到这话,冷哼了一声道:“李元吉,本汗要是没记错的话,你中原乃是礼仪之邦,面对像是本汗这种俘虏,不仅得以礼相待,还会以高官厚爵待之,你为何要如此羞辱本汗?”
李元吉点着头道:“你说的没错,我中原确实是礼仪之邦,对待像是你这种有身份的俘虏,也确实会以礼相待,对那些被我中原俘虏以后,愿意归顺我中原的,也会以高官厚爵待之。 可那是班师回朝以后的事情,如今身在沙场,我杀你,你杀我的,我哪有闲暇顾及你,又何须对你以礼相待。”
颉利听到这话,瞪起眼怒吼道:“我看你根本没把我突厥人当人看,所以才如此苛待本汗!”
颉利这话说的很没水准,任何一个唐人听了都会嗤之以鼻。 但这话却不是说给唐人听的,而是说给阿史那思摩等人听的。 他在告诉阿史那思摩等人,投降了大唐以后,大唐不会把他们当人看的,让他们迷途知返。 阿史那思摩等人听到这话以后,也有那么一丝丝的触动。 毕竟,今日颉利的下场,又何尝不会成为明日他们的下场? 李元吉看出了颉利的心思,不屑的道:“一个丢下自己的可贺敦、儿子、部下逃命的人,有什么资格要求我大唐厚待? 我李元吉虽然不堪,但当大敌来临之际,绝不会丢下自己的王妃、儿子、部下逃命,我会战死在他们所有人之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