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元吉赶到九龙潭山边上的时候,罗士信正在与人交手。 五个半大的小子,赤手空拳,围着罗士信一通乱舞,虽有章法,也粗通武艺,却略显凌乱。 围观的其他的半大的小子们,一个个看热闹不嫌事大,频频的拍手叫好。 罗士信手提着一根蜡木杆,只守不攻,游刃有余的应付着五个半大小子的进攻。 李元吉带的人不少,动静很大。 半大的小子们隔着老远就看到了李元吉的身影。 有人激动的跳着脚大叫,“舅父,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也有人用手拢在嘴边大喊,“叔父,您终于来了,快拿下这个刺王杀驾的贼人。”
还有人连蹦带跳的大喊大叫,“兄长来了,兄长来了,给我们做主的人来了。”
罗士信听到了一众半大小子大喊大叫,一边应付五个半大的小子,一边回头看了一眼,看到李元吉气势汹汹的赶了过来,后退了几步,退出了‘战场’。 五个半大的小子见撑腰的人来了,不依不饶的追着罗士信穷追猛打。 嘴里还叫嚣着要取了罗士信的狗命。 罗士信只能一退再退。 “士信,你在做什么?”
李元吉阴沉着脸厉喝。 罗士信咬咬牙,快速后退了数步,避开了五个半大小子的进攻,躬身向李元吉施礼,“臣只是阻止他们行凶,并没有伤人。”
李元吉在罗士信说话的工夫中,走到了罗士信近前,恨铁不成钢的喝道:“你明知道他们是在行凶,为何不将他们拿下?”
罗士信一愣,一脸愕然的看向李元吉。 五个半大的小子在这个时候已经冲到了罗士信近前,眼看着拳头就要落在罗士信身上了,李元吉狠狠的甩起了手里的鞭子。 “啪!”
一声脆响,五个半大的小子身躯一颤,噗通噗通的跌倒在地上。 一个个瞪直了眼,强忍着身上的疼痛,难以置信的看着李元吉。 周遭围观的半大小子们,也停止了惊呼,一个个惊愕的看着李元吉。 李元吉根本没有理会半大小子们的反应,盯着罗士信质问道:“你是觉得我大唐的国公不值钱,可以任由人欺辱,还是我行辕所在之地,是什么善地,谁都能够闯入?”
罗士信浑身一震,郑重的躬身道:“臣明白了。”
他碍于一众半大小子的身份,以及一众半大小子背后之人的身份,不好下狠手,怕给李元吉和他自己招来什么麻烦,所以一退再退,一忍再忍。 他是刚直,但又不是蠢。 他不怕给自己招来麻烦,只怕招来的麻烦连累到别人。 但李元吉明确的告诉他,大唐的国公,即便是皇族也不能轻辱,李元吉所在之地,就是李元吉的亲王行辕,无令无诏无传唤,肆意擅闯,以刺王杀驾罪论。 他对那五个半大的小子留手,非但无功,反而有罪。 李元吉训斥过了罗士信,目光落在了一众半大小子身上。 一众半大的小子在他虎目环视下,齐齐底下了头。 其中一个小子在低下头以后没多久,又抬起头,可怜巴巴的道:“舅父,我,我什么也没干。”
李元吉瞪起眼,喝斥道:“见人行凶,却不制止,反而在一旁推波助澜,一样有罪。”
柴令武憋着嘴,带着满腔的委屈,低声道:“外甥认罪,也,也认罚。”
柴令武此时此刻看着乖巧,其实也是个无法无天的主,之所以认怂认的这么快,是因为他比其他人更了解李元吉。 他母亲还在长安城的时候,天天给他将他四舅在苇泽关的时候如何如何勇猛,什么拿着上百斤的树干当弩枪玩,一只手就能丢出去一里地云云。 他母亲还告诉他,一旦惹上了他四舅,就得赶紧认错,不然免不了一顿毒打。 他在骨子里,对他这个猛的有点不像话的四舅有着天然的畏惧。 李元吉冷冷的盯着柴令武,道:“抽你十鞭子,你认吗?”
柴令武哭丧着脸,极不情愿的道:“认……” “舅父,您怎么能不问青红皂白,就处置令武兄弟呢?”
“对对对,叔父,您不能向着外人。”
“兄长,您没有问清楚缘由,就下令处置令武,是不是有失公允。”
“……” 一个个半大的小子,见李元吉毫不犹豫的就要抽柴令武鞭子,纷纷开口为柴令武鸣不平。 他们并不是真的为柴令武叫屈,而是为他们自己叫屈。 因为李元吉连自己的亲外甥都不放过,对他们自然会更狠。 值得庆幸的是,他们虽然在为柴令武鸣不平,但却没人跑出来跟李元吉硬怼。 他们虽然被家里人惯坏了,但他们还是有点脑子的,知道他们的身份在李元吉面前不够看。 李元吉就像是没听到他们的话一样,冷冷的在他们所有人身上扫了一眼,“还有没有人主动出来认罪,认罚? 有的话尽快,我没有那么多时间跟你们耗着。”
一众半大小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有人愤愤不平的在咬牙切齿。 有人受不得这个委屈,死死的盯着李元吉。 还有装鹌鹑,装什么都不知道的。 李元吉等了足足一刻钟,只等到了两个半大的小子,在一众半大小子怒目相视下,出来认罪,认罚。 在一众半大小子眼里,主动出去认错的两个半大的小子,是没骨气、没出息,不配跟他们做兄弟,他们不屑于跟这种人为伍。 “只有三个吗?”
李元吉等两个半大的小子跟柴令武站在一起后,环视着剩下的半大小子问。 剩下的半大小子们,一个说话的也没有,也没有站出来的。 李元吉也没有再搭理剩下的半大小子,反而转头看向了宇文正,询问道:“他们三个里面,有没有调戏府上侍婢的人?”
宇文正毫不犹豫的摇头。 李元吉点了点头,“那就好,那就由你对他们三个施行鞭刑。至于剩下的……” 李元吉目光重新落在了剩下的一众半大小子身上,“于我而言,你们中间很多人都是小辈,我仗着身份欺负你们,传出去了,别人难免会说我以大欺小。 你们来的时候,应该都带了随从。 现在,我给你们机会,让你们派遣随从回去传信,找你们认为能保得住你们的人来救你们。 我给你们四个时辰,四个时辰后,救你们的人没到,就别怪我以大欺小。”
剩下的一众半大的小子,听到李元吉这话,一个个眼睛全亮了。 他们觉得他们的父辈、母辈,在李元吉面前能说得上话,找父辈母辈出面,肯定能平安无事。 要是他们的父辈和母辈再去李渊面前哭诉一下,李元吉说不定还得反过来给他们说几句好话。 他们的心思一下活络了起来,立马开始招来随从,趴在随从耳边开始交代。 柴令武、李孝同、李崇义心思也跟着活络了起来。 眼珠子在滴溜溜乱转。 尤其是李孝同,眼珠子转的最快。 因为他父亲是李神通,是李元吉的叔父,在李元吉面前更能说得上话。 李元吉看出了三个人的心思,不冷不热的道:“你们三个要是想反悔,也可以。”
李孝同当即就要站出来,被李崇义一把给拉住了。 李孝同瞪向李崇义。 李崇义目光闪烁着,怯懦的低声道:“我来的时候,我父王说了,别惹火齐王叔,不然圣人也保不住我们。”
李孝同一愣。 柴令武在一旁小声的补充,“我母亲说,我舅父要是恼了,要杀人放火,没人拦得住。”
李孝同斜着眼看向柴令武。 柴令武见李孝同不信自己的话,又道:“我母亲还说,论跋扈,我们跟我舅父比起来,根本不算什么。”
“所以呢?”
“他比我们还跋扈,肯定能治得住我们,所以不要跟他作对。”
“……” 李孝同勉强相信了柴令武和李崇义的话,没有再动。 李元吉将三个小家伙的‘窃窃私语’听的真真切切,嘴角稍微抽搐了一下。 什么叫做我比你们还跋扈,就能治得住你们? 跋扈这种事情,非要分个高低的话,不是看后台吗? 谁的后台硬,谁就有资格更跋扈。 “宇文正?”
李元吉见宇文正迟迟没有动作,吩咐宇文正去给柴令武三人上上课。 宇文正拎着鞭子,颤颤巍巍的走向柴令武三人,被李元吉踹了一脚后,才壮着胆子走到了柴令武三人近前。 李元吉吩咐人按倒了柴令武三人。 宇文正拿着鞭子在柴令武三人身上抽打。 只是宇文正下手有点轻。 所以在宇文正揍过了柴令武三人以后,李元吉又一人赏了一鞭子。 打的柴令武三个人当场就趴在了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李孝同没受过这种委屈,刚要开口放几句狠话,就被柴令武快速的捂住了嘴。 在惩处完了柴令武三人以后,李元吉就待在原地,跟一众半大的小子,等起了他们的救兵。 从九龙潭山通往长安城的官道上。 骑着马狂奔的人络绎不绝。 刘俊刚刚完成李渊交代的一大部分传话的任务,带着几个小宦官,坐着马车,晃晃悠悠的往九龙潭山赶。 李元吉的身份特殊,给李元吉传话的任务,他可不能假手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