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琬一夜没睡,终于等到了天亮。
她迫不及待要去拿回卖身契,但是一打开门,却发现周管家就站在门口,还带来了一个蓬头垢面、衣衫褴褛的女乞丐。
“徐小姐,您这是要去找老爷吗?”
“对,找他拿卖身契!”徐琬兴奋地说道。
“别急,老爷还没起床呢!”周管家说,“您就要走了,奴才有件礼物相送,望您笑纳!”
他双手奉上一个包裹,徐琬偷偷一看有点懵了,里面装的是一个火折子,一把匕首。
“奴才人微言轻,没办法改变您的命运,但奴才希望您好好活着,将来干一番大事!”
周管家的话,还有董立秋昨天说过的话,让徐琬隐隐觉得,今天将是个非比寻常的日子,似乎有一件大事即将发生。
“她叫小莲,”周管家指着女乞丐说,“从泉州府一路乞讨而来,昨晚在大门外蹲了一夜,就只为了见你一面!”
听说从泉州府来,徐琬顿时备感亲切,“小妹妹,您找我所为何事?”
“徐小姐,”小莲未语先噎,“奴婢是谢府二少爷的随身丫环,少爷他不见了!”
“什么?”徐琬顿时花容失色,“谢公子怎么啦?”
“他在一家医馆疗伤,伤还没好,人却不见了!”
徐琬的脸霎时苍白无半点血色。
……
谢宁原本在省城一家书院读书,回家途中遇到山体滑坡,道路堵塞,因此直到中秋前一天才到家。
但他一进家门,就被父亲软禁起来了,不许她去找徐琬。
“为什么?”
“还问为什么!徐琬是杀人犯的女儿,自己还有官司缠身,娶她进门,那不让家族蒙羞、让世人耻笑!”
“可我只喜欢徐琬,我不娶董家小姐!”
“放肆!”谢老爷猛一拍桌子怒道,“婚姻大事,自古就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身为读书人,书都白读了吗?你的婚姻,并不仅仅是你个人的小事,更是整个家族的大事!”
不管谢宁如何抗议,但是在谢府,甚至整个谢氏家族,只有至高无上的谢老爷说了才算,没人敢说半个“不”字。
因为他的忤逆,他被父亲锁起来了。
……
当天傍晚,小莲给他送去晚餐,是从窗户塞进去的。
“有徐琬的消息吗?”谢宁第一句话就问。
“有!外面盛传徐小姐变成了丑八怪,但赵管家回来后说,这都是谣传,其实她还是貌美如花!而且,听说她很快就能出狱了!”
谢宁一听又惊又喜:“那是不是不用退婚了?”
小莲摇了摇头:“您还是别再想她了,老爷和夫人已经在筹备您和董小姐的婚事了!”
“我才不要!”
“可是,老爷决定的事,只怕谁也改变不了!”
“我坚决不去迎亲,也不拜堂,他们又能奈何?”
“这个嘛,老爷已经想好了对策,如果您执意不肯,就对外宣称您身体抱恙,由大少爷代替!”
“荒谬!简直荒唐透顶!”
“尽管荒唐,但婚礼肯定会举行的,听说就在后天!”
谢宁急了,一把抓住小莲的手,“小莲,你喜欢我吗?”
“我……”小莲猝不及防,慌了。
“我知道你喜欢我,对吗?”
“对!”她从喉咙深处轻轻地吐出了这个字。
“那你放我走吧,等我找到徐琬,与她成亲之后,我就纳你为妾!”
小莲眼睛一亮,但到最后却犹豫了:“我还有父亲,还有哥哥,我……”
“你可以考虑一下,要是你同意,明天就放我走,好不好?”
“好!”小莲低声答了一句。
她说完这句话,但见谢宁眼里全是感激,全是希望。
……
当晚小莲匆匆回了趟家,把谢公子的计划告诉了自己的爹。
“什么?背叛老爷的事你也敢做?”爹劈头盖脸一顿臭骂,“你还是趁早打消这个念头吧!”
见爹反对,小莲吓得不敢吭声了。
但她意料不到的是,第二天一大早赵管家就把她叫去,说道:“你不用侍候二少爷了,由你妹妹小秋顶替,你准备嫁人吧!”
“什么?嫁人?”小莲吃了一惊。
“老爷决定把你卖了!”
“卖给谁?”
“街上那个卖狗肉的陈二!”
小莲知道这是爹告的密,心里叫苦不迭。
她认识这个陈二,不仅凶残成性,还是个变态狂。他先后娶过两个妻子,第一个不堪忍受羞辱逃跑了;第二个因为吵架时顶嘴,被他脱光衣服倒挂在树上供路人观赏,放下来后就直接投井了。
嫁给这样的人,以后要怎么活啊?
嫁肯定要嫁,否则殃及的是一大家子的人。但她在嫁妆里准备了一把锋利的剪刀,如果陈二敢逼迫她,就当场自尽!
……
小莲出嫁的当天,谢府也在隆重地举办婚事。
第二天是回门的日子,小莲趁机跑到谢府的围墙外,跟妹妹小秋偷偷见了一面。
“陈二没敢欺负我,似乎还有点怕我呢!”小莲带着欣慰的口气兴奋地说。
“那是因为有二少爷关照!”
“二少爷?”
“他托赵管家带话给陈二:‘小莲是我谢宁的女人,将来是要娶作小妾的,你敢动她试试!’,你想啊,陈二能不掂量掂量这句话的份量吗?”
小莲这才恍然大悟,心里感激涕零。“那二少爷呢?是不是也跟二少奶奶回门去了?”
“没有!还被锁在房间里!”
“为什么?”
“老爷说,等他们有了夫妻之实后,再回门也不迟!”
“噢!”小莲明白了。
姐妹俩正说到这,忽听围墙内人声喧哗,有人高声大喊:“失火啦!”
小秋一听急坏了:“府里着火了,我得赶紧回去!”
……
直到第二天,小莲才知道失火的竟然就是二少爷的房间。当时一片火海,二少爷虽然救出来了,但是脸上却被烧伤了,从窗户跳下来时腿也摔瘸了。
得知他在一家医馆疗伤,小莲急忙去看望他。
“二少爷,怎么会着火了呢?”
谢宁苦笑了一下,说:“我听说徐琬被侯爷带走了,心急如焚,就想寻找机会逃出去找她。想来无计,我就扯下一块窗帘放在火盆里烧,我就不信父母看到房里飘出的浓烟时,还能无动于衷!可我等了许久还是没动静,就又扯下一块烧着,同时站在窗前大声呼救。没料到风从窗户吹进来,火苗上窜把床边的帐幔点着了!我想假装失火,不料却弄巧成拙,真的失火了!”
小莲不由得流泪了:“二少爷,你真傻!”
……
徐琬听到这里,早已泪流满面。
谢公子,你真傻!
谢公子,如今你在哪里呀!
……
“我猜到了!”小莲突然叫道,“少爷一定是去福州了!”
“去福州?做什么?”
“少爷在书院读书时,认识了一位已经告老还乡的宫廷画师,后来就拜他为师学习画画。这位宫廷画师可厉害了,当今皇后入宫选秀时,就是他画的像呢!若是由他出面向侯爷要人,侯爷肯定不敢驳他的面子!”
徐琬又惊喜,又感动。
只是,不知道谢公子什么时候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