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秦月带着苏珊来到延平府,跟董立秋见了面。
“听说我娘是从土匪窝里救出来的,你可真有能耐!”董立秋说,“那些土匪最后怎样了?”
秦月神采飞扬地说:“寨主黑麻子当场就死了,土匪也个个束手就擒。我把他们分成两类,一类是没杀过人的,就放他们回家种田去;一类是作恶多端、罪行累累的,就绑起来交给官府发落!”
“嗯,干得漂亮!”董立秋的语气不知是赞赏,还是嘲讽。
“谢公子呢?”这是秦月最关心的问题,“他身体状况怎么样?”
“他恢复得很好,但就是……”
秦月一颗心怦怦直跳,“他怎么啦?”
“他什么都好,就是整天念叨着你的名字!”
一股暖流瞬间涌上秦月的心头,眼眶一下子湿润了,“他……他想我!”
“没错,他想你。那你想跟他见一面吗?”
“我当然想!”秦月连做梦都想,每天眼睛睁开第一个念头就是什么时候可以见到谢公子,“可我发过重誓……”
“没关系,我允许你跟他见面!我母亲是你找回来的,就当作是给你的奖赏吧!”
秦月激动万分,亲热地叫道:“姐姐!”
“跟你说了,别叫我姐姐!”董立秋却板着脸冷冰冰地说道。
“可我们确实是姐妹呀!这一点,你娘也亲口证实了!”
“这不重要!不管我是谁生的,我爹只有一个,那就是董府的董老爷!”
秦月望着董立秋,眼里全是困惑不解。
“见到谢公子后,你打算跟他说什么?”
“这……”秦月心里其实有千言万语想要对谢公子倾诉,可董立秋问起,她却不知要怎么回答。
“你什么都不必说,就只告诉他一句话:你已经不爱他了,永远也不会跟他在一起!”
秦月脸上兴奋的表情顿时僵住了,“你让我们见面,就是为了这句话?”
“没错!只有这样,谢公子才会对你死心塌地!”
“你,”秦月简直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貌美如花的女子会是爹所生的女儿,“你怎么可以这样残忍?”
“残忍?”董立秋冷冷一笑,“如果这叫残忍,那也是你逼的!因为你已经逼得我没有退路了!”
“我逼你?”
“我本来还有个侯爷可以依靠,但是你把他整垮了。这还不要紧,后来又有个宫廷画师一直在京城搞鬼,联合朝中诸大臣弹劾他,这才导致他翻不了身。这个宫廷画师,是不是跟你有关系?”
“没错,他是陈画师,是我请他去的!”
“我猜也是这样!”董立秋恨恨地说,“如果侯爷获悉,我还有可能会把谢公子归还给你,但是你自己把那条路斩断了!现在你还说我残忍吗?不!你这是自作自受!”
秦月被噎住了。
“去吧!去跟谢公子说一遍刚才那句话,你就可以走了!”
“不!我不说!”
“你跟谢公子反正不能在一起,多说一句话又有何妨?”
董立秋永远也不会明白,秦月要说出这句话,那得忍受多大的苦痛!
“不!”秦月叫起来,“如果是这样,我宁愿不跟他见面!”
“但你必须这样做!”董立秋不容置疑地说,“否则,我就扣下我娘,不让她回泉州,让你翻案的计划泡汤!”
疯了!秦月想,她真是疯了!
那个蒙冤受屈的人,既是我的父亲,同时也是你的父亲啊!
……
在一个花园里,秦月徜徉在花的海洋中,周围景色怡人,暗香扑鼻,但她心里却五味杂陈,不是滋味。
多少个日日夜夜,她都在期盼能再见谢公子一面,哪怕只是远远望一眼,她也心满意足。
现在,她的愿望就要实现了,可心里一点高兴劲都没有。
她身后传来了脚步声,轻柔,矫健,急促。
回过头去,她就见到了那个令她魂牵梦萦、朝思暮想的身影。但只是一眨眼工夫,她就把头扭开了,就像那是个陌生人一般。
“小月!”身后传来谢宁激动的声音,“小月,真的是你吗!”
千言万语瞬间涌上秦月心头,可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你是谁?”
谢宁明显愣了一下:“我,我是谢宁呀!”
“胡说!谢公子已经摔下悬崖,死了!”
“我没死!”谢宁兴奋地解释,“我确实掉下了悬崖,但是被树枝挡了几下才落地,而且怀里抱着一头狼,这才捡了一条性命!之后,我被樵夫所救,董立秋又把我找了回来,四处寻医问药,把我救醒过来了!”
“是吗?”她的语气冷得像腊月的冰,“那我可要恭喜你,你的命真大!”
谢宁顿时懵了:“小月,你似乎一点也不高兴,这是为什么?”
“你是死是活,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已经心有所属了!”
谢宁如遭晴天霹雳般浑身颤抖了一下:“什么?你说什么?”
“我的心里,已经有别人了!”
这回,谢宁确信自己没有听错了,声音颤抖地问:“为什么?我们在深山里有过那么多美好的回忆,难道你都忘了吗?”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我们还有一座宁月桥,”谢宁动情地说,“我打算回去后,就在桥边修一座漂亮的宫殿,跟你生一群娃,每天带着娃去桥边散步……”
秦月早已泪流满面,心里一次次涌起冲动,那就是转过身去,投入他的怀抱。可是,她立下的重誓,还有董立秋威胁她的话,总是在耳边萦绕着。
“我以弟弟的名义发誓,绝不违背刚才的誓言!”
“但你必须这样做!否则,我就扣下我娘,不让她回泉州,让你翻案的计划泡汤!”
她回不了头,因为,她别无选择。
“什么桥?”她冷冷地问,“我已经不记得了!”
谢宁站在原地怔了许久,喉头哽咽着说:“那好,我祝你幸福!”
说完这话,他又静静地呆了片刻,然后默默地转过身去,走了。
在他转身的那一瞬间,秦月也刚好抬起头来,满脸都是泪水。
好几次,她都想冲着他的背影喊出他的名字,可是,最终她忍住了。
……
谢公子走后,秦月蹲在地上,哭了。
过了许久,许久,花园外面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秦月顿时精神一振:难道是谢公子转身回来了?
她站起来抬头一看,原来是董立秋的家仆。
“秦小姐,不好了!外面来了十几个官差,说是奉命来抓人的!”
“抓谁?”
“苏阿姨!”
秦月一惊,急忙向前厅跑去,果见官差正在细细盘问府里的人:
“哪个叫苏珊?”
苏珊怯怯地答道:“我是!”
“老家可是泉州府?”
“正是!”
“夫家是不是姓董?”
“对!”
“那就没错了!走吧,跟我们到衙门里走一趟!”
“为什么?”苏珊质疑地问,“我犯了什么罪?”
“泉州府的董夫人苏珊,早在一年前就死了!你假冒已死之人,究竟是何目的?”
“我没死!”苏珊愤怒地说道,“我就是苏珊!”
“根据我们的调查,你根本就不是苏珊,而不是一个土匪婆!”
官差说完,扭住苏珊的胳膊,将她押走了。
对方是官差,秦月想阻拦也阻拦不了,只好眼巴巴看着他们走远。但她没有惊惶失措,而是紧张地思索着对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