牡蛎的外壳被烤得滚烫，端上来的时候，里面的汁水还保持着沸腾的状态。香浓的雾气在盘子上升腾起来，所有的人都忍不住了。
“想不到这里还能吃到海鲜吧。”叶子用一种炫耀的眼神看着熊振。
“从海边空运过来的？”熊振好奇地问。
“怎么可能。都说了是今天刚捞的啦。从这儿往南200多公里，有个咸水湖，那里有一个海产养殖厂。不过，那个湖的含盐量太高了，得做海水淡化，养殖成本太高了。”叶子拿起一个牡蛎，满足地吸了一口汁水，问道：“哎？你们都不饿吗？吃啊！”
志冰身穿着动力外骨骼，这个科技感十足的造型与烟火气浓厚的元翔夜市显得有点儿格格不入。她用略显粗笨的金属手套小心地拿起一个牡蛎，送到嘴边。
熊振也拿起一个，用力把一大块软嫩的牡蛎肉吸进嘴里。
“怎么样？味道棒不棒？”叶子问道。
志冰竖起拇指，连连点头，熊振嘴里嚼着肉，却是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韦城说道：“冯老师，能用脑机接口接入元宇宙的人，多半不会觉得这些食物特别惊艳。或者只有我这种好几年也不用一次脑机接口的人，才会觉得自然食品好吃。”
韦城的说法没错。对于主要在元宇宙中生活的人们来说，现实中的食物常常是缺乏吸引力的。在虚拟世界中，那种通过神经信号直达灵魂深处的美食体验，绝对可以做到让人终生难忘。所以，对于那些躺平一族来说，他们吃东西的感觉更像是在吃药，因为只有现实中的食物才具备维持生命的功能。
冯子叶歪着头看着熊振，她知道躺平一族都不在意食物的味道，但不知道为什么，她还是想听听熊振的评价。
“怎么说呢？”熊振一边嚼，一边思索着说：“这块牡蛎肉，对我来说，肯定算不上是极致的好吃。它能提供的味道也不如虚拟世界的美食那么浓郁。不过，它的复杂感是虚拟食物比不上的。就像小说里伟光正的英雄和亦正亦邪的角色的差别。好吃！确实好吃！”
“啪……啪……啪……”叶子鼓起掌来：“大文学家果然就是不一样。虽然我体会不到那些虚拟美食的味道，但是你说的这个道理我明白了。”
“哈哈，我就是随便做个比喻。还真是好吃啊，越吃越上瘾了。对了，这上面的调料是什么东西？”熊振好奇问道。
“这可是好东西，这是吉木萨尔青蒜，绿色的是蒜苗，这些焦黄的是蒜瓣，也是我们元翔镇自己种的。一年四季都有。”
“这味道太有层次了。”熊振说着，已经把第三个牡蛎送进了嘴里。
“喜欢就多吃，管够。”冯子叶看向铺子里忙碌的中年女人，挥着手喊道：“丽姐，再给烤一盘牡蛎，多加青蒜。”
韦城笑着说：“冯老师今天可要破费了。”
熊振也曾经是有钱人，但韦城这句话掀起了他的伤疤，他不由得问道：“我好奇一下，这些海鲜很贵吗？”
叶子笑道：“你别听橙子瞎说，没多少钱。这种牡蛎，品相最好的，也就是两三千块钱一个。”
熊振点点头没说什么，但他暗下决心，解决了手头的事情之后，还是要想办法多赚钱。这个价钱的海鲜，即便是以前的熊振，也不会觉得便宜。这一颗牡蛎的价钱，就顶的上躺平一族一个月的开销了。
过了一会儿，一个巨大的烤盘被丽姐端上桌来。烤盘里装着小山一样的海盐，海盐底下埋着的，应该就是叶子点的大龙虾了。
“来，志冰，借你的铁手，帮我们把龙虾分了。”叶子笑着说。
扒开海盐，下面埋着的大龙虾足有一米长。有些不同的是，这只龙虾的头部要小得多，只占身体的三分之一不到。龙虾的背部和两侧，都生长着刀锋一样的尖刺，腿上的尖刺也锋利得吓人。
“这是什么品种，这么大个儿？”志冰一手按住龙虾的身子，另外一只手抓住虾头轻轻一扭，就把龙虾的脑袋卸了下来。
“高昌大龙虾，人造物种，价格便宜长得快。长到这么大只需要两三年。这要是自然生长的品种，估计100年也不一定能长这么大。志冰，你把它的钳子掰开，你如果不来，就得用锤子砸了。”叶子在一边解释，一边指挥志冰拆解龙虾。
志冰像是掰橘子一样，把龙虾巨大的钳子掰开。虾钳的外壳足有一厘米厚，碎裂时发出的声音就像是打碎了坛子。随着志冰的暴力拆解，一大块粉红色的虾肉露了出来。
“我就说穿着外骨骼出来有用吧。”志冰把虾钳中的肉拽出来，放在盘子里。
“来来来，都尝尝。高昌龙虾很便宜，但味道可一点儿都不廉价，肉质非常鲜甜。这是抗寄生虫的品种，生吃都行。肉特别弹牙。不过我估计你们不吃。橙子都不肯吃。”
“冯老师又笑话我了。”韦城虽然身材彪悍，但吃相却很斯文，听到叶子提起他，也不反驳。
“你们啊，就是和平年代生活太久了。在部队的时候，戈壁上的蛇和蜥蜴，都是抓来就吃的。看我干什么？你们不信？”
熊振嘴里塞满了龙虾肉，正在满足地大嚼，听到叶子的话，连忙点头，嘴里含糊地说出好几个“信”字。
酒足饭饱之后，在志冰的提议下，大家穿过夜市，往元翔镇的郊外走去。
没有了灯光的干扰，繁星开始在夜空中逐渐显现出来。明亮的银河如同一条光带，从南到北贯穿了整个天空。
志冰仰头看着天空，感叹说：“虚拟世界中的银河，比这里更亮更美，为什么我从来没有产生过今天这样的感觉呢？”
“什么感觉？”熊振问道。
“敬畏感。天空让我感觉很渺小。”
“这是因为，虚拟世界中的景色，无论有多逼真，你的内心都会暗戳戳地告诉你：那不是真的。”熊振停下脚步坐下来，眼睛依然盯着天琴座中最亮的那颗星星。
“你在看什么？”志冰也坐下来，望向熊振望着的方向。
“天琴座α，古人管它叫织女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