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振收好天宁道人赠送的珠子，也就离开元宇宙。
现实世界中的太阳已经落山，温室外面飘着漫天的彩霞。
回转身，熊振的眼神与志冰对视。原来，这段时间，志冰一直站在万象跑步机旁边盯着自己。
熊振柔声问道：“你一直在这里守着我？”
志冰反问：“不然呢？我还真怕你被圣尊杀了。我想给你打电话，又怕干扰到你。”
熊振脸上露出歉意，他想对志冰说点儿感谢的话，但一时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
很多年来，他都把志冰当做一个漂亮的好哥们看待。但是这几天的相处，他从志冰的眼睛里看到更多复杂的情感，这些情感他感受得到，却又无法捕捉。
志冰提议晚上去吃海鲜烧烤，熊振纠结了一下就同意了。
熊振没钱，这一顿当然只能由志冰请客。
三天前，肥嫩多汁的牡蛎和吉木萨尔青蒜的香气，想起来就让熊振流口水。但今天他还是找了个借口，没有点价格吓人的烤牡蛎。志冰没有注意到熊振的异样，相对便宜的大龙虾和炭烤裸鲤也让她吃了个满足。
熊振再一次暗暗发誓，一定要想办法赚些钱。当穷鬼的滋味不好受，只能让女人给自己结账的滋味就更加煎熬了。再加上最近遇到的事情，熊振想破脑袋，也没办法理出一个头绪，这就更让他感到迷茫。
志冰看出熊振心情不好，就问道：“熊熊，怎么了？吃龙虾还治不好你的抑郁症吗？”
熊振咧开嘴笑了笑，说道：“以前，我认为自己是个理性乐观派，什么事情都影响不了我的心情。现在发现，在摊上事儿之前，谁也没权力说这种话。”
“你现在也可以继续理性乐观啊。你不是总说，要用勇气去改变未来，用胸怀去包容过去吗？为什么现在就想不开了呢？还是舍不得小薇？”
熊振摇摇头，说道：“也许记忆永远无法磨灭，但小薇的事，我真的已经放下了。”
“那你眉头上写着的故事是什么？”志冰用油乎乎的手戳了戳熊振皱起的眉头，顽皮地问。
熊振叹了口气，冲着老板娘喊道：“丽姐，你这儿有酒吗？”
老板娘听到，一句话就吼了回来：“没有！神经病！”
但过了一会儿，就端了一个小壶从后面出来，放在桌上。老板娘俯下身，轻声说道：“喝酒这种事儿，有你这么大声嚷嚷的吗？被人听到了又要举报我了。这是我自酿的麦酒，劲儿很大，你可别喝醉了。”
老板娘说完，回身走了几步又回来，再次附到熊振耳边轻轻说道：“免费送你的。”
熊振端起酒壶，给志冰和自己都倒了一杯，说道：“我这眉头里的故事，没有这个，说不出来。来，很多年没喝过酒了。”
熊振一张嘴，半杯米酒就灌了下去。
志冰也端起杯子，抿了一小口，她的助理小漫就说话了。
“主人，你喝酒了吗？酒精是一类致癌物质，每一滴酒都有害健康，请主人不要饮酒。”
志冰望向熊振，问道：“熊熊，我很奇怪，你家笑笑为什么不阻止你喝酒？”
“笑笑，你亲自回答这个问题吧。”
笑笑立即出现，解释道：“志冰姐，因为我觉得，今天这个情况我就算劝了熊哥，他也一定不会听的，还不如就随他去算了。”
熊振扬了扬眉毛，说道：“听见了吗？什么是大智慧？”
志冰说道：“小漫，你也应该跟笑笑多学着点儿。别总是死心眼。”
小漫答道：“小漫还是认为，主人不应该喝酒，酒精会增加患上癌症的概率。”
志冰觉得小漫的回答索然无味，就对熊振说道：“别理她了，现在有酒了，可以说说你的故事了吧。”
熊振又灌了一大口酒，然后把自己的杯子斟满，说道：“这些事情发生以前，我的生活一直顺风顺水。我主张活在当下，享受生活。”
“这没错呀。”
“不，这么想问题是错误的。这些天发生了很多事。小薇丢了，我就想找回小薇。账号锁了，我就试图去找回账号。城市瘫痪了，我想的是城市过几天就会恢复秩序……”
“这有什么不对吗？”
“我们总是觉得，生活中的不如意都是意外，意外过去，生活就能回到正轨。但是，我今天彻底明白，我们根本回不去了。我们希望活在当下，但我们面前根本没有当下，只有不可预测的未来。”
志冰见熊振激动了，就撕下一块鱼腩喂到熊振嘴里，又跟他碰了杯。
“也许你想多了呢？也许明天你的账号就能解封，也许明天g5就能恢复供电。”
“不可能了。”
“为什么不可能？你不是从来都不喜欢阴谋论的吗？就因为那个疯婆子要杀你？可她根本杀不了你。”
“今天我在圣尊那里，遇到了一位道长，他是笑笑、小漫她们的管理者，一个顶级的人工智能。他告诉我，他的师父是二哈，因为二哈真正突破了。”
“什么意思？你说的话我怎么听不懂？”
“他的意思是说，二哈是第一个拥有自主意识的人工智能。二哈觉醒了。”
志冰的脸上写满了吃惊：“那圣尊呢？圣尊不算是觉醒？”
熊振说道：“人工智能觉醒，在一个世纪以前曾经是热门话题。当时的主流观点认为，算法和数据模拟出来的智能，永远都不可能觉醒。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
“所以，人工智能觉醒这事儿就没人提了？”
“对。后来人们大胆使用人工智能，把他们当做聪明的工具，就像智能马桶一样。即便二哈表现得那么与众不同，都没人怀疑他。大家都觉得，那就是人工智能应有的样子。”
“是啊，我确实觉得他们就应该那样。”
“所以才有了靠模拟神经网络来运行的虚拟人。虚拟人的思维模式与自然人完全一样，但虚拟人不具备人工智能的超强能力，虚拟人说到底还是一个普通人。”
志冰点点头，催促道：“明白，别跑题，说说圣尊。”
“圣尊认为，他自己还没有实现突破。但是他与天宁道长都认为，二哈肯定是突破成功了，二哈在他们心中的地位极为崇高，他们认为，二哈掌握着帮助其他人工智能突破的诀窍。”
志冰笑道：“那这是好事儿啊。你可以写一本新小说，就叫《我的人工智能助理是一界之主》。”
熊振没有接志冰的笑话。
他喝了口酒，认真地说道：“人工智能，以前一直都是自然人的工具，但以后恐怕就不是了。虚拟人社会里的一些隐患也正在暴露出来。这个世界的运行规则，恐怕都要改变了。”
志冰听过之后，举起酒杯说：“熊熊，为了最后一个活在当下的夜晚，干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