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季眠说完这句话转身便走了，好似只是顺口一提。
骨笛呆站了很久，待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背后出了一层冷汗。
所以陛下他早就知道自己在给云姝梧递消息，只是装作不知道甚至在背地里纵容。
骨笛就如同猛然发觉自己往后退一步便是万丈悬崖，一时神情有些恍惚。
……
御书房外，文武百官跪了一地，高呼道：“陛下，如今大璟军队直逼丰都，为了南疆百年基业，还请陛下赐下旨意！”
萧季眠坐在书案前，一脸疑惑地看向一旁的太监，“他们这是什么意思？朕的旨意难不成还能逼退大璟军队不成？”
太监擦了擦额头的冷汗，“陛下，大人们的意思应当是说……”
他小心翼翼地看向萧季眠，“您利用大璟皇后要挟大璟退兵，他们必会退让。”
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萧季眠一定会这样做。
所以到如今就算整个南疆都已溃不成军，也无人舍得放下荣华富贵逃跑。
萧季眠听到太监这话，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什么大璟皇后？今日之后她就是朕的皇后。”
萧季眠的眼角微微上扬，警告一般地看了太监一眼，阴恻恻道：“下次再说错，朕割了你的舌头。”
太监吓得腿一软，跪在地上，不住地磕头，“奴才该死，奴才知错了！”
“行了。”萧季眠不耐烦道，“大喜之日，说什么死不死的？”
他起身理了理衣袍，喃喃一般说道：“吉时怎么还不到？朕要等不及了，但是若是提前，怕是不吉利。”
萧季眠竟然还有在乎吉不吉利的时候。
太监心里咯噔一声，他听皇上的意思，竟然真的是要办这次大婚！
萧季眠听到那些人还在御书房门口嚷嚷，顿时不耐烦地啧了一声，起身打开门。
他沉着脸盯着门口跪了一地的人。
那些大臣就如同被人扼住了喉咙一般，立马失了声。
“你们没有收到朕发的请帖吗？”
众大臣：“……”就是因为收到才来闹的啊！
萧季眠眯了眯眼，“今晚记得准时赴宴，退下吧。”
有一人斗胆问道：“陛下若是想与大璟谈判，不如现在就传信给璟皇，听说璟皇御驾亲征，今早攻破南阳，如今已经快到丰都了。”
他们以为萧季眠提出与云姝梧大婚，为的是刺激璟皇。
这一招太过铤而走险了，若是彻底惹怒了璟皇，就算大璟的皇后皇太子和帝姬都在他们手上，南疆也会没好果子吃。
萧季眠皱了皱眉，“你们听不懂话？今日是朕和姝儿的大婚，与戚南煜有何干系？”
众人眼前一黑。
陛下，你说与戚南煜有何干系？你抢的是别人娘子！
大臣们被他的话震得眼神呆滞，几次欲言又止。
萧季眠的耐心已经耗尽，转身回了御书房，眼不见为净。
大臣们来此闹一场，什么也没有问到，他们盯着紧闭的大门哑然半晌，终是起身散去。
“李大人留步。”一位精瘦的中年男子叫道。
李大人转身看向他，对他微微颔首算是打招呼了，“张大人。”
张大人脸带愁色，“李大人，下官斗胆问一句，若是璟皇不管不顾，非要攻破南疆，到时候该如何？”
李大人呵呵一笑，“张大人，你怕是没有听说过大璟的皇后有多么得宠，更别提如今大璟的皇太子和帝姬皆在我们手中。”
他摆了摆手，胸有成竹道：“无需担心，陛下自有安排！”
张大人见他说得信誓旦旦，脸上的愁色渐消，点了点头，“大人说得对，陛下定是知道分寸的。”
他叹了一声，皱眉低声道：“都是说美色祸国，如今一看果真如此，大璟的皇后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一代妖后了。”
李大人不置可否。
……
云姝梧若是知道自己莫名其妙又成了祸国妖后，定会气得掀桌子。
已近黄昏。
云姝梧黑着脸，登上准备好的轿辇，到了萧季眠的寝宫。
她不知萧季眠到底是如何打算的，竟然准备在寝宫之中与她拜堂。
手指有些焦虑地摩挲着，待落轿看到面前的萧季眠时，她心里的焦虑已经到了极点。
目光不由看向宫门的方向。
他怎么还未到？
萧季眠见到她穿着嫁衣的模样，眼神一痴。
万千风情也抵不上她一袭红衣似火，娇艳如同耀眼的红日。
注意到她的视线，萧季眠眼底一暗，随后又扬起笑意，执起她的手，“跟朕走。”
云姝梧迈不出一步，眉眼间满是焦急和不安，她想挣脱萧季眠的手，却被他紧紧抓住。
萧季眠站在云姝梧身前，见她无动于衷，嘴角的笑意一敛，横抱起她。
云姝梧猝不及防被他抱起，又惊又怒，“萧季眠！你将我放下！”
萧季眠带着她走过长道，自顾自地说道：“这仪式还是简陋了些，但是朕不在乎，朕只想和你拜堂。”
他眼梢之下一抹浅浅的红，眸光中闪烁着病态的暗芒。
这条路太长，云姝梧被放下之后立刻后退了几步。
她环顾四周，入眼全是一片红，正殿被装饰成了一个喜堂，上面是空荡荡的两个位置，如同普通百姓家里办喜事一般。
四周的群臣神情复杂，不知该作何反应，连恭喜的话也说不出。
萧季眠毫不在乎，“开始吧。”
立在一旁的太监干笑一声，清了清嗓子，“一拜天地！”
萧季眠看向云姝梧，云姝梧撇开头，左手攥得死紧，右手放在腰间的短剑上。
若是有人敢押着她跪下，可别怪她大开杀戒。
萧季眠掀袍跪下，对着天地的方向一拜。
云姝梧闭了闭眼，她不懂萧季眠这样做有何意义。
这荒诞的一幕惹得众人议论纷纷。
萧季眠穿着暮紫色衮服，而一旁的美人一身红火的嫁衣，站在一起并不和谐。
一人站着，一人跪着，好似分隔出了两个世界。
充当司仪的太监额上的冷汗滚落，“这……”
萧季眠冷声道：“继续。”
太监只好用颤颤巍巍地声音继续喊道：“二拜高堂。”
“……”
“夫妻对拜。”
萧季眠对着云姝梧的位置，缓缓低下了头。
一阵抽气声在人群中响起。
从他们的角度看，萧季眠好似正在向云姝梧磕头。
萧季眠缓缓站起身子，理了理衣袍，对云姝梧笑道：“我们又成亲了。”
他的眼眸深邃地望着她，眼里是无尽的深情和疯狂的偏执。
萧季眠朝着云姝梧走近。
云姝梧皱着眉看着他，抿了抿唇道：“你这样毫无意义，自欺欺人罢了。”
萧季眠“嗯”了一声，“就当我是自欺欺人吧。”
他没有再自称“朕”。
萧季眠的视线落在她的腰间，那是一柄熟悉的短剑。
他俯下身子，在云姝梧耳边轻声道：“现在，你可以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