集市里。 很热闹,人来人往,两边支着小摊,热腾的饭食香气冉冉升起。 “苏明,你快过来看呀……这个发簪好漂亮。”
悦耳轻快的声音在人群中响起,定睛一瞧,是个长相可爱有点婴儿肥的女孩,一身粉红猫咪的短袖更显青春靓丽。 她指着小摊上一根样式翠丽的发簪,朝着奔过来的男朋友喊道:“你看就是这个,怎么样……” 没成想。 苏明一把拽过丁小楠,硬拉着她走到一个无人的角落,急声道:“来不及了,你赶紧回去! “回哪啊?现在不是正回家吗?”
丁小楠没忍住自己的脾气,叉着腰:“咱们现在不都从大峪山庄回来了吗?一会坐公交车就到家了,你一路都催了我几十遍了。 “咱俩又没车,光靠一张嘴就能飞到家吗?”
不怪丁小楠发脾气,数个小时前苏明就在她耳边喊她快点回去,一次两次就算了,一直喋喋不休,反问他要怎么快点回去?又说不出来,这不是让人更加恼火。 苏明张了张嘴,哑口无言。 他嗫喏了半晌,手掌张阖间显得犹豫不决,终是下定决心,诚声道:“小楠,坐在那一辆公交车上的人都死了,他们已经变成了鬼!”
“哈……丁小楠张着嘴巴,一脸荒唐,“那照你这么说,你也是鬼咯?我也是鬼咯?”
“我是鬼!”
苏明脸上难掩悲伤,他抬头看着丁小楠,紧攥着她的手掌:“可是你不是,你还有救!现在还有一点时间,你要是再不赶回去,就再也来不及了!”
“……” 丁小楠皱着眉头,仔细观察苏明脸上的表情,按下心里的怒气,说道:“咱们回来这一路不都是好好的吗?你怎么就说他们是鬼,还搭上你自己。 “再说了,这一路上那些人对我们还挺照顾的呀!”
苏明从阴影里探出个脑袋,往两侧看了看,并没有人注意这边,轻声道:“你记不记得从我们回来开始,一共七个人上过车,每次有人下车,都有几个乘客陪同。”
丁小楠仔细想了想,确实如此。 “他们嘴上说下车方便,其实都是去害人性命!”
苏明眼中浮起不忍,他犹记得那次他偷跟着下车时,看见的一幕。 一个男人被显出真身的乘客吓得瘫倒在地,无反抗之力,阳气被他们吸食。 “说的跟真的一样。”
丁小楠嘴里轻声嘀咕,继续问道:“好吧,那假如你说的都是真的,那咱们一旅游团的人都变成了鬼,就连你也是,那我是怎么回事?”
“你还记得那个检票员吗?”
苏明提起这个名字时仍心有戚戚,“他告诉我的!如果你能在五个小时内回去就还有救,如果回不去就真的死了!”
“检票员?”
丁小楠忽地想起那个穿着黑色衣服,头上戴着硕大黑帽的男人,皱着眉头:“难不成他说什么,你就信什么?”
“不是的……” 苏明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说道:“那些人对你那么照顾,是想让你死!“ “让我死?”
“为什么?”
“因为我们就像一副棋盘,一副棋牌,任人摆布、需要完整。”
苏明紧攥拳头,“只有你死了,这一车的人才有资格附身回去!”
“……” “不行,我要跟你在一块。”
丁小楠半是认真,半是开玩笑道。 她摸着肚子,转身往最近的面摊走去,头也不回:“我饿了,想吃点东西。”
“楠楠……”苏明呼喊了一声,连忙跟上。 ………… “哟,两位客人想吃什么,我们家的面做得最是地道,什么口味都有。”
眼神透露精明的老板见到来了两位客人,立马上前招呼。 “你这招牌,来两碗。”
丁小楠说道。 “好咧!大牛赶紧给两位客人来上两碗人牲面。”
“知道了!”
后头一个膀大腰圆的男人瓮声瓮气地回道。 “人参面?”
丁小楠略显惊讶,“补呀!”
“哟,客人不是第一次吃呀?”
老板品着丁小楠身上的气息,还以为是某个深藏不露的高手,言语中多了几分客气,“当真不是小的吹牛,我家大牛做面足有上百年的手艺了,吃过的无不竖起个大拇指!”
“上百年的手艺?上百年的历史吧?”
丁小楠心里头想道。 一番对话下来,两人却是牛头不对马嘴。 没过一会,两碗香气腾腾的面条端了上来,青白色的面条上撒着几朵葱花,肥而不腻的肉片浮于汤面,单是一看就觉得胃口大开。 “两位客人请慢用!”
“看起来不错!”
丁小楠肚子里的馋虫在蠕动,拿起筷子正准备大快朵颐起来,突地一只手拦住了她,扭头一看苏明面色极其难看,不解道:“怎么了?”
“别吃,你看那……” 苏明压低着声音,指头颤颤巍巍地指向前面那名叫大牛的壮汉。 目光顺着指尖缓缓移动,定格在壮汉身上,瞳孔蓦然紧缩,但见粗壮的大手抓着一条胳膊,人的胳膊,放在了案板上。提着菜刀,甩出一团银花,肉片整齐落在一旁的盘子里。 “……” 丁小楠骇得嘴唇直颤抖。 似乎感应到目光,那名壮汉转过脸颊,缺了个眼睛的胖脸露出笑容,举起菜刀砍了下去! 嘭! 除颤仪放至女孩的胸口,身体重重颤了一下。 “两百焦耳,第二次!”
身旁传来急促的呼喊,一名戴着口罩的大夫手持除颤仪再次按在胸口。 “两百五十焦耳,第三次!”
嘭, “三百焦耳,第四次!”
嘭, “呜呜呜……”不远处传来难以抑制的哭声,两男两女或担忧或痛不欲生的目光往病床上看了过来。 “想办法把这只手弄开,影响到急救了!”
大夫语气难以言喻的复杂。 女孩身边还躺着一个衣裳破碎且肮脏的男孩,满是灰迹的脸颊冰冷至极,他的左手紧紧抓着女孩的右手,很紧……死都没有松开。 两名护士费了老大的劲才将男孩的手松开。 也即在这时,一男一女冲刺着跑过来,伏在病床上哭得撕心裂肺。 “我的儿啊……我的儿啊……” 大夫看着躺在病床上的女孩,那张有点婴儿肥的脸颊十分煞白,瞥了一眼心电监护仪,心率正微小的起伏着。 “你可一定要活下来啊,他把活着的希望都给你了!”
“两百五十焦耳,第五次!”
“准备……” 嘭, 苍老的手拍在肮脏的桌布上,一只老鬼食指微拉下鼻梁上的墨镜,抬眼看着身前的两人,笑着道: “两位爷,想知道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