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岩开车,带着人直奔许玫两年前在天城入手的一套公寓,她在天城的落脚点不多,仔细推断一番后,陈嘉判定那是最有可能的地方。
宣传部长被留在了公司,这种时候,需要有经验的人在公司坐镇应付媒体,同时也要联系相关人员,调查新闻的细节和真相。只有知道了原委,才好做出最正确的应对措施。
车子在路上飞驰,三个人谁也没有说话,他们自然是都不相信那新闻的,但现在还没见到许玫的面,谁也无从猜测到底发生了什么,索性先什么都不想了。
快到目的地的时候,宋东竹突然出声,“岩哥,停下来,前面人太多了,我们进不去。”
乌泱泱地扛着设备的一大群媒体记者堵住了公寓门口,可以看到有保安员在维持着秩序,但随便一个人走出来,都得经受无数双眼睛的打量。
这里好几幢楼,平时的安保确实还可以,但因为住户非富即贵,更有不少明星,时常就会有记者蹲守门口。许玫在这里有房子也不是圈里的秘密了,如今她站在风口浪尖,记者们自然蜂拥而至。
三人坐在车里,一时之间脑袋混沌,想不出个主意。
“这么多双眼睛,乔装打扮瞒得过吗?”陈岩蹙眉说道。
陈嘉一下一下地敲着自己大腿,“不说东竹,我们两个的脸在那些媒体人的脑子里只怕比亲爹妈还熟悉些。”
陈岩掏出了电话,“我先让他们找几个生面孔来混进去,看看阿玫到底在不在那。”
陈嘉立即阻止了,“行不通,阿玫非常谨慎,现在电话又打不进去,她不会回陌生人的。”
许玫之前被疯狂的粉丝追着骚扰过,又成名多年,遇到过各种乱七八糟的局面,再单纯的人也有了极重的警惕心。
陈岩懊恼地拍拍脑袋,当下也不知道还能有什么办法好想了。
“可以让他们睁着眼睛也看不见我们吗?”宋东竹慢慢地说道。
陈岩想了想苦中作乐道:“怎么?君朗月要施展下神不知鬼不觉的神功了?”
陈嘉也转头看向宋东竹,“怎么做?我们还能隐形?”
“嗯,后备箱!”宋东竹指了指后头说道。
“牛!”陈岩激动极了,手打了一下方向盘,猛烈的一声喇叭响起,三人立刻都迅速地缩住了身子,躲了下去。
陈嘉咬牙切齿地说道:“阿岩,我看你是皮痒了。”
总算距离还隔着不少,周围的的车不止他们一辆,没有引来围观。三人确定安全后,直起了身子,陈岩迅速打电话叫了公司的人来负责开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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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辆藏着人的车,各自间隔了十分钟左右开进了小区。
不多会,通过许玫和陈嘉之间的暗号,三人终于成功地见着了许玫的面,有些憔悴,遮不住的黑眼圈,神色间有惊有怒,但总的状态还算可以,并没有六神无主、自怨自艾。
陈嘉立刻问道:“阿玫,怎么回事?”
“警惕心松懈了,运气又不好,被狗咬了。”许玫叹了口气,把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原来黄礼一部片子拍了六个多月才杀青,前几天办的杀青宴上,大家都很开心,喝得有点多,许玫作为女主角被轮番敬酒也喝迷糊了,被强制性地带到了小包厢里。
接下来的故事就乏善可陈了,黄礼本来就在男女之事上混乱不堪,仗着自己是导演一味乱来的。平日里,他不敢打许玫的主意,那天被酒精泡涨了胆子,突然就起了恶毒心思,想着真发生点什么许玫看在电影还要靠他来运作上映的面子上,也不至于怎么样,想着强来。
许玫自然不肯屈从,又是正常学过点功夫的,也没那么容易被制服,但没奈何她喝醉了,黄礼也是练家子,力气又更大,没多久就占尽上风。
这时如果阿玲能发现不对喊了人来,也就没后面的事了。本来助理职责里要负责送许玫回家,是不能喝酒的,那天也跟着高兴过了头,又因为之前黄礼对着许玫都很客气,跟着一起放松了警惕,也被人灌醉了。
就在黄礼压制住了许玫准备强行不轨之事时,炎菲带着人冲了进来,除了拍摄了许多许玫挣脱黄礼时状若“亲密”的照片,还有歇斯底里的各种叫骂和摔东西,她早对丈夫在外拈花惹草忍无可忍了,知道有庆功宴,预备防着黄礼又要背着她偷吃就赶了来,却没想到自己丈夫的“姘头”竟然是以美貌闻名演艺圈的许玫。
炎菲当场逼问黄礼,与许玫之间的奸情是否持续了半年之久。许玫立即否认,却不料黄礼不耐烦妻子坏他好事,直接编造了谎言,号称他和许玫在拍摄这部电影前就互有来往。许玫有口难辩,被炎菲抓着头发还打了好几巴掌,最后动静闹得极大,同剧组的男女演员都挤到了小包厢里才算“得了救”。
事情发生后的第二天,黄礼清醒过来,亲自向许玫赔礼道歉,只说自己喝醉了做了错事,又说炎菲拍摄的照片全部已经销毁,又拜托她守口如瓶,为了自己的名声和电影能够正常上映着想。
在权衡许久之后,许玫无奈选择了隐忍。正如黄礼半威胁的那样,这种事情一旦曝光出来,即使她再清清白白,也难免被泼上脏水,陷入舆论漩涡,倒不如一开始就选择“双方友好协商”这条路。
但许玫没想到的是,黄礼根本没有跟妻子谈拢,炎菲主动向媒体爆料了她曲解的这桩事,亲手把脏水倒在了自己头上。
听完事情前因后果的陈嘉怒极,拍了一下桌子,“阿玫,事情刚发生的时候,你就该跟我说的,黄礼这个王八蛋!”
“当时不在天城……我也有些混乱,害怕我说了,你直接去打他一顿,再添一桩事。后头就是我轻信了黄礼的道歉,以为他们夫妻已经协商好了。”许玫说完叹了一口气。
旁边的阿玲带着哭音说道,“都怪我,要是那天我没有喝醉,也不会害得玫姐受这么大的委屈。”
“要说警惕心不足,我们都有错。”许玫说完,又拍了拍阿玲的肩,她知道自己这助理没有坏心眼,这次也是凑巧了。
谁也想不到好好相处了六个月的黄礼会突然施暴,也正是因为他前期伪装得太好,剧组里也有人不相信许玫是清白的,总觉得她跟导演之间早有暧昧。这就是所谓的人心难测了。
宋东竹气得捏紧了拳头,“你身上受了伤……还好吗?”
许玫看了宋东竹一眼,点点头,“都不严重。谢谢关心,不过,你不应该来的。”
宋东竹默默低下了头。
陈嘉一开始也不想让宋东竹卷进来,免得又多一桩谈资,但宋东竹坚持要来,他当时又十分着急,这才一起带了来。
“多亏他坚持来,想出一个躲后备箱的主意。你们的电话怎么打不通?”陈嘉道。
阿玲解释:“昨晚没电了,电池好像也坏了,换上去没用。”
“现在你打算怎么办?”陈嘉问许玫。
这类桃色事件几乎没有办法完美解决,无论如何澄清,都会继续被人猜测纷纷,好像是白墙沾惹了煤灰,叫人只有无可奈何。
“我想开个澄清记者会,让黄礼和炎菲一起配合澄清。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许玫想了想说道。
陈嘉点了点头,“照片是炎菲主动透露给记者的,她要么是对你误解极深,要么就是疯子,预备报复黄礼对她的伤害,也不管你无辜不无辜。不管哪一种,她的配合度肯定不会高。”
“直接说出事实真相,不可以吗?”宋东竹发表了自己的愣头青看法。
许玫扶了扶额,没说话。
陈岩叹了口气,解释道:“黄礼不会配合承认自己强迫女演员的事实。阿玫,没有人为她作证,要跟那头打起嘴上官司来,肯定是要吃亏的。”
宋东竹只觉得自己实在蠢笨,帮不上忙还给添堵,深深感受到了什么叫做有心无力,两道眉头紧紧蹙了起来。
“先联系黄礼吧,岩哥你带着电话吧,问问他那边打算怎么处理。”许玫道。
陈岩点点头,拿出了电话。
连着打了七八个电话后,对方也没接,陈岩翻出电话本,托了些七拐八拐的关系,最后要到了黄礼助理的私人电话,这才联系到了人。
一番沟通之后,黄礼表示自己愿意出面澄清,照片就直接解释成角度错位,反正看起来就很怪异,不像是真的亲密照片。唯一的漏洞是许玫身上确实太清凉了,但如果说成是在拍摄艺术照的话,也可以圆得过去。
时间就定在了明天上午,因为黄礼人不在天城,需要时间赶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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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定结束之后,时间已经到了正午,阿玲试着掀开窗帘看了看,立刻被乌泱泱的人群吓得又拉上了。
“他们还守在门口。”
“现在估计不止门口,公寓里面应该也有狗仔进来了。”陈岩判断道。
话音刚落,陈嘉的肚子叫了一声,他从昨天下午三点多起床到现在,既没睡觉也没吃饭,身体发出了抗议。
许玫听到这动静忍不住笑了,虽然目前情况乌七八糟,令人难过,但回归生活本身,好似再大的事也没有吃饭大,人要活下去最需要的不是所谓的清白、名声,只是空气、水和食物。
“阿玫,有什么吃的赶紧给我垫垫吧。”陈嘉说着走进了厨房。
许玫耸耸肩,“如你所见。”
空空荡荡的厨房,厨具碗筷倒是一应俱全,但别说蔬菜肉,就连大米面粉也无,打开冰箱里,除了水和冰块,只有三个放久了皱缩成一团的小苹果,也不知道它们孤零零地在冰箱里度过了多少岁月。
她带着阿玲在外面拍戏拍了半年,中间只在除夕的时候回过这里一趟,前几天回来天城后也一直有工作,都在外面吃的饭。更何况,她和阿玲两个人的厨艺都不如何,很少亲自动手。
“换地吧,人是铁饭是钢,咱们还是得吃饭。”陈嘉说道。
许玫点点头,她虽然吃不下饭,但总不能让大家一起饿着,何况也没有到那地步。
“咱们可能换不了地了。”陈岩掀开窗帘看了看下面,只见他们开进公寓的几辆小车附近都有人在守着了。
陈嘉无语了,“以前武海跟我说,狗仔的嗅觉比狗还灵敏,我还不信,今天是涨见识了。”
阿玲跟着叹气,“玫姐昨天午饭晚饭都没吃。”
“或许可以上邻居家里买点米油面和蔬菜肉?我会做饭。”宋东竹立刻说道。
顿时四个人八双眼睛都盯上了他,宋东竹摸摸头,“我去试试看。”
实践起来并不算难,陈岩跟在宋东竹的身后,稀奇地看着男明星变成了一只亲切的大狗。敲了好几家门后,最后在一对老夫妇那成功地买了一袋米,一瓶油,若干肉菜,还被附赠了不少调料,老妇人尤其喜欢宋东竹,还说让他留下来吃饭,好不容易婉拒了。
回到许玫家里,宋东竹又展现了一番自己回家努力锻炼过的厨艺,蒜香青菜,糖醋排骨,西红柿炒鸡蛋,并一锅松软的白米饭,三菜一饭一个小时多顺利完成。
陈嘉尝了几口忍不住大口吃了起来,嘴里含着排骨赞叹道:“现在介绍你是厨神的弟弟,才算是名副其实。”
“东竹你的手艺真不错,以后能接厨子的角色了。”陈岩也是赞不绝口。
许玫却觉得有些尴尬,前几天她才刚刚拒收了宋东竹特意送来的糖醋排骨,现在倒是坐在一张桌子上又吃上他的糖醋排骨了。还别说……味道真的挺不错的。
“味道怎么样?”宋东竹状似无意地看了一圈人,眼神却定在许玫的脸上。
阿玲却不懂看人脸色,出声夸赞,“宋哥,你的手艺真的很不错,厨师天赋也是可以遗传的吗?”她从许玫那知道宋父、春英都是厨艺高手。
“还好。”宋东竹敷衍地笑了笑,又不死心地继续看着许玫问道:“糖醋排骨的味道还可以吧?”
阿玲再迟钝也有些明白了,宋哥想要的不是她的评价。
但许玫只低头吃饭不做声。
陈嘉毫不客气地笑了几声,看来宋东竹想当自己的姑爷可没那么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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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在公寓楼里吃了午饭,看着出不去,许玫直接让大家一起开启了休息模式,反正她这房间还挺多,有一间主卧,一个书房,还有两个客房,足够将就歇息下了。
陈岩已经把明天开记者会的决定跟公司的宣传通过电话,商定好了对外口径。
而围在外面的记者大约会守到晚上,他们要走的话,半夜的时候或许是最佳时机。
但世事无常,总不按着人期望的方向走。
凌晨刚过一点,公司的宣传打来了电话,说炎菲留下一封遗书,在晚上11点多的时候从五层楼楼顶一跃而下,目前被紧急送往了医院,生死不知。
那封遗书已经被媒体拿到了手,上面除了控诉黄礼出轨多年外,还重点提及了许玫,言明许玫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许玫听完消息后立刻打了个冷颤,她觉得自己骨头缝里都透着风,明明夏天快来了,但怎么还这么冷。
陈嘉思考了几分钟后,立即决定转移,“阿玫,你不能继续呆在这里了,他们可能会直接上门。趁着现在这里还没有被围死,我们得赶紧走。”
找的新住处是余甜在天城的一处别墅,十分隐秘,安保也极佳,余甜之前在天城拍戏的时候住过,陈嘉去那接过人,钱包里也有通行证。
“估计会被跟车,怎么办?”陈岩道。他们开过来的车下午的时候就已经暴露了,现在这个时间,再找一辆其他的车也不简单。
宋东竹突然说到,“我可以骑摩托车送。先坐车到公司,然后换摩托车,咱们来一招暗度陈仓?”
“可行。”
陈嘉拍板,立刻就让阿玲去把许玫的东西收拾起来,接着把别墅的详细地址说给了宋东竹,又将通行证递了过去。
陈岩打了个电话,让人把公司那辆摩托车停在说好的地方。
等阿玲大致收拾好,许玫围着厚厚的披巾,和阿玲一起被护在中间带了下去。
楼下果然有记者蹲守,见到来人一窝蜂地涌了上来,宋东竹靠着大大的帽子和特意换的厚外套遮掩住了,好悬没露馅,那帮人只觉得今天这个保镖的力气实在有些大,他们居然一点也无法近身。
等宋东竹最后一个艰难地上了车,车子径直开出了小区,后面毫不意外地有了追车的。
一路上众人无话,陈岩在距离公司一里外的岔路口停了车,准备好的摩托也停在那里,公司门口是不能过去的,也围着不少人。
宋东竹迅速地从车上下来,放好行李后,帮着许玫戴好了头盔,又扶着她上了摩托车,自己也快速地戴好头盔,长脚一跨踩了油门。
“抱紧我!”
随着这声大喊,许玫下意识地抱紧了宋东竹的腰,摩托车瞬间飞驰而出。
许玫突然发笑,好像她真的做了杀人凶手要逃命天涯一样,她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一个记者举着照相机在拍他们,又迅速地扭回了头。
“她应该不会死吧?”
车子开到偏僻路段,身后再无追车后,许玫大声地问了出来。
“不会的!”
宋东竹大声地回道。
许玫听完无声地哭了出来,又因为这个显然是安慰的回答有了一丝安心。她很害怕,虽然这件事里她很无辜,但想到被一个有可能消失的生命当做压垮其的最后一根稻草,还是不由自主地生出了歉疚,等察觉到自己这个心思,又觉得实在不该,后面等待她的还不知道有多少唾沫星子,她倒还在同情始作俑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