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仲战死,消息传到秦国,秦人上下一片悲声!秦仲五个儿子更是哭得泣不成声,发誓要给父亲报仇雪恨!秦仲五子(注:古时姓氏和今天不同,秦仲五子因造父封于赵城之故,皆姓赵。为了适应现代人的思维,我们暂且称他们姓秦,而且秦仲五子,虽有史可查,却只有长子赵祺,次子赵康有名有姓,其他诸子,均无姓名,其名为老丁杜撰,莫笑),长子秦祺,次子秦康,三子秦隆,四子秦东,五子秦强。五子皆武艺超群,力大无比。长子秦祺性情稳重,惯使日月双剑。次子秦康机智勇敢,善使烈焰刀。三子秦隆刚猛率直,擅长一百斤的青铜棍。四子秦东性情愚钝但力气超人,使两枚各一百二十斤的乌金锤。五子秦强英俊潇洒、温柔多情,专好一杆烂银枪。秦仲死后,长子秦祺即位,秦祺就是秦庄公。庄公即位后,其三子秦隆和四子秦东,吵吵嚷嚷,非要立即带兵前去把西戎杀他个落花流水!庄公始终沉吟不语,逼得急了,这才不得不说出缘由,“秦地作为附庸,并无擅自用兵之权。父亲讨伐西戎是经过宣王允许的,现在父亲去世了,我们需要讨得周王的恩旨方为名正言顺。否则,岂不成了秦地的私事了?”
“为父报仇,可不就是私事?为啥还要经过周王允许呢?”
秦隆不解道。庄公思虑深沉,他最担心的还不是这些,而是担心着老场牧秦登的那句话。宣王令父亲出征西戎,并非出自宣王的主意,而是召公的驱虎吞狼之计。秦地养马场控制着周朝重要的战略物资——战马。是一块不折不扣的肥肉,没有人不觊觎。召公作为辅国重臣,虽名曰辅国,其实国家的大政方针都掌握在他们的手中。召公姬虎为人智计深沉,极善权谋。厉王被驱逐到彘地(今山西霍县东北),他便把宣王姬静藏到了他的家里。虽经叛乱分子多次武力索要而坚持不肯交出。天知道叛乱是不是他暗中发起来的!天知道叛乱分子的威逼利诱是不是他自演自导!作为诸侯之中最低一等的附庸,庄公自然不可能知道其中的猫腻儿。但此番叛乱最大的受益者就是召公,这却是事实。周厉王逃到彘地后,周公、召公共同执掌国政十四年,史称共和行政,此为利益一。召公顶着压力,藏了宣王,自是得到宣王的感激。宣王正式即位后任用召公、尹吉甫、仲山甫、程伯休父、虢文公、申伯、韩侯、显父、仍叔、张仲辅佐朝政,甚至把召公最大政敌周公都排除在外,召穆公排名居首,此为利益二。其余好处,比如一旦做了首辅,就可以大肆任用自己的客卿、门生故旧担任要职,再比如,一旦做了首辅,就可以大肆将国家土地划做自己的私家领地等,好处可谓是数不胜数。听说最近宣王推出了籍礼之法,允许王室及诸侯将各家的私产划归王室和诸侯自己。此策从表面上来讲是以宣王的名义颁布的,但是周朝的政权实际上是掌控在召公手里的,还不是召公颁布的?籍礼之法虽然还是限在私人土地,谁敢保证有一天他们不会把一些小诸侯的土地划过去?诸侯的土地都能被划过去,秦地作为附庸,又岂能幸免?所以说,保住秦地的地位,才是庄公最优先考虑的。秦地太过弱小,稍不小心就会被吞噬,庄公不敢掉以轻心。提到保住秦地,最让庄公忧心的就是,他虽然继了秦仲的位子,根据宗法制继承制,一般是诸侯王老王去世,其位子就由嫡长子继承。而王室也一般会立即办下诏书,予以追认。基本上只要新王即位,就立即会有那么一道诏书。不版诏书的,至今还没有先例。这一环节,虽有流程之嫌,但却是必不可少的。但时至今日,周王的诏书还没有颁布下来。没有周王诏书,他这领主的地位就名不正言不顺。没有周王的诏书,秦地的附庸地位就岌岌可危。又联想到最近的籍礼之法,又岂能不让他忧心忡忡?庄公心里有了这样的忧虑,但他天生是一个不善表达之人,并不想把自己全部的想法给兄弟们和盘托出,又不想巧言善辩,欺骗他们,一时间无语。二弟秦康最了解大哥的心思,便道,“大哥是为了秦地的全盘利益考虑,从小父母忙碌,是大哥照顾我们长大的,大哥的想法何时不对了?”
联想到大哥从小对他们的细心呵护,几人一时间无语。便催促着他尽快写奏折给周王呈上去。秦地是附庸,勉强算得上一路诸侯。自非子开始始终秉持着勤俭持家的习俗。房舍屋宇与一般居民并无二致。家里休要提与王室相比,便是和其他诸侯比起来也寒酸得很。并不请许多宦者丫鬟仆妇伺候。凡是都是夫妻二人亲力亲为。秦仲从年轻时候就立志讨伐西戎,一生大部分时间都用在了与西戎的打仗或训练新兵、准备粮草,准备打仗上。家里的事自然就顾不上管。秦仲的夫人秦氏是土生土长的秦地本地人,自从嫁给秦仲,就任劳任怨,做起了秦仲的贤内助。秦仲只顾打仗,无暇顾及家里,她便给他把家里照顾妥当了。这个家里可不仅仅限于他们这个小家。最要紧的还是他们的这个大家——秦地。秦地是以养马为主业的,她自然要把养马一事帮秦仲照顾好了。每日里放马、喂马、医马、给马接生、草料的储备、各类物资的发放、防止狼群的侵袭、防备西戎的抢夺、照顾小马驹等等等等,都是她一手操持的。当然,秦仲看到她这样也心疼,便说,你忙什么忙,还用的着你干这些活?养那好多司库、司医、私牧干什么?她也只是笑笑,并不辩解。毕竟不是自己的事,就不着急。没有个人操持着,管着,就会偷懒,就会浪费不是。其实,她也不是信不过别人,是这样看着,心里踏实。再加上她又是一个极度热心的人。秦地无论上下,谁找到她,她都像自己家的事一样尽心尽力。以至于张家吵了架,李家夫妻闹矛盾,刘家的房子塌了都找她。她也不温不火,一一帮衬。可也怪了,无论大事小情,只要她过去,就没有处理不了的。一时之间,她就成了秦地全体百姓的主心骨。只要她不管就会乱起来。她管着,一切就熨帖了顺利了。秦城说是一个城,其实也没多少人。原来是个小村子,就几百个人,现在经过非子、秦赢、秦侯、秦公伯、直至秦仲的数代发展,也不过三万来人。三万多人,无论高低贵贱,大小人等,没有不依赖她的。精力都用在了秦地的大事小情上了,自然也就无力照顾孩子们。秦仲又固执地保持着秦地领主不请丫鬟仆妇的习惯,照顾兄弟们的任务也就落在了老大庄公身上。可以讲,除了老二秦康之外的几个弟弟都是庄公一手带大的。尤其是秦氏因终日劳累,生育秦强难产死后,这些兄弟更是离不开他了。秦氏死后,秦仲始终无法忘却秦氏,并未再行婚娶。却更加执着于与西戎交战了。常常带兵奔驰千里,深入大漠,追逐西戎,一去就是好几个月甚至半年。他们从小很少见到父亲,便是见到,也是不是呵斥就是打骂,因此,甚少父爱。对于这个大哥,他们可一直把他当父亲一般的敬着的。听二哥秦康这样讲,他们一时间也没什么法子,只得垂头丧气各个退去。其实秦康所说的,也并不全面。秦庄公并不怪罪秦康不了解他的全部心思。事实上,谁能了解谁的全部心思呢?于是,笑了笑,对兄弟们说道:“你们也累了,睡去吧。”
眼睛看着他们一个个离去,心里却在思索着秦地活下去的方法。西周自周武王伐纣,建立周朝以来,其国土实现了大幅度的扩张。西周王朝的鼎盛时期,其疆域最东已经达于今天的山东半岛、黄淮及沿海的广大地区;最西达到今甘肃天水、灵台一带:最南延至今南阳盆地及其汉江流域的湖北襄樊、随州一带;最北已经达到今天河北北部和北京市一带。看起来是不小,但也经不住多次分封。周朝初年,共封国八百多个。后来慢慢减少,也还有一百七十多个。主要有:齐、晋、秦、陈、吴、楚、越、韩、赵、魏、宋、鲁、卫、郑、莒、邾、杞、杨、蔡、剡、任、藤、倪、曾、缯 、邳、巢、随、钟吾、刘、六、召、周、道、房、沈、申、苏、温、廖、舒、舒鸠、舒庸、舒廖、燕、南燕、许、徐、虞、虢、黎、无终、中山、安陵、邓、贾、邢、甘、荣、巴、蜀、单、州、胡、唐、赖、权、莱、逼阳、纪、遂、谭、代、黄、项、耿、霍、息、梁、芮、滑、薛、邿、章、顿、陆浑、肥、凡、鼓、赤狄潞国、江、根牟、应、罗、樊、毛、程、宿、詹、焦、祝、吕、范、氐羌、蜀、闽芈、孤竹、秽、箔、令支、不屠何、舒龙、舒鲍、舒龚、翟祖、一异、鄷、雍、亳、徐吾、草中之戎、公由、彭戏氏、周、蒲、西戎、绵诸戎、绲戎、翟戎、义渠、大荔、乌氏戎、朐衍戎、拾林胡、楼烦、东胡、圭、妢胡、召、郓、复、费、甘、麋、阳夏、尹、小虢、裨、鯈、鱼、邦戎、冀戎、九州岛戎、阴戎、巩、复稾、夔、鄑、挚、戴、鄅、祝其、蓐、姒、佟、泉、过、冀、谷(榖)、牟、柏、颛臾、介、鄾、鱿、邶、桐、柳、丰、观、大庭、骀、莘、鄟、潜、绚、翨阳、穷、微、甲父、稷、盟、郎、檀、郚、酅、鄄、邬、萧、弦、英氏、瑕、姜、井、武、穆、益、溓、明、王叔、于余邱、郭、铸、殷邱、共、光、胙、管、杜、鄀、鄂、析、廪、贰、西州、聃、宗子、皖、妢、妣、庐、鼓、都、邗、燕京戎、鄋瞒、东不羹、西不羹、户戎、伊洛阴戎、河宗、肃慎、豲、崇、轸、养、无终、令支,邹、苟。王室亲贵要封,功臣贵胄要封,新立战功的也要封。封来封去,西周自己所辖土地也不过山西、陕西、河南、甘肃部分地区。而就在这些地方,也还有西申国、虢国、杜伯国、函国、樊国、骊戎国、夨国、荣国、弭国、沈国、召国、毕国、豳国等二十四个诸侯国。西周王室是万国之宗,需要保持王室的尊严。想要尊严就要有钱,就要有地。不大的土地,实在无法维持王室,为了保持排场,所花的巨大花费。周厉王之所以被百姓袭击,逃到彘地(今山西霍县东北)。从表面上是横征暴敛、阻塞言路,其实是经过多次的分封,所辖领土越来越少,所收税收不足以维持王室巨大的花费所致。现在已经分封的诸侯是不能随便动的。能动的,就是西戎活动的区域了。于是就有了无数次的征伐。周厉王在位时就对西戎进行了多次征伐,周宣王继位后,政治上任用召穆公、尹吉甫、仲山甫、程伯休父、虢文公、申伯、韩侯、显父、仍叔、张仲一帮贤臣辅佐朝政;军事上借助诸侯之力,任用南仲、召穆公、尹吉甫、方叔陆续讨伐猃狁、西戎、淮夷、徐国和楚国,使西周的国力得到短暂恢复,史称“宣王中兴”,靠的也是不停地征伐。因此,秦地要想地位稳固,唯一的途径,就是奉旨征伐,讨伐西戎,靠战功积累资本,逐步提高秦地的地位。也只有这样,才能不被别人随意征为个人私产。好在秦地本来就使周王室的附庸。并非其他诸侯的附庸。于是,庄公便以秦地继承人的身份向周宣王写了一份奏疏。向周宣王报告了父亲秦仲的死讯,和自己继位的事实。并表示了他将帅秦地将士讨伐西戎,为父报仇的决心。本以为秦地是周王室的附庸,他又是秦仲的长子,奏疏应该会受到周宣王的重视。却不料奏疏送出去后如石沉大海,始终得不到答复。不由得心中暗自打鼓,莫非是我人微言轻,地位卑微,不能得到周王的重视?又再次联想到籍礼之法。心道,莫非王室真的有收回秦地的想法?眼看着冬去春来,春去夏至,就在他即将失去希望的时候,周王派来的宦者乘牛车来到秦地,宣布周宣王的口谕,要求他们兄弟五人前去镐京,接受周王召见。兄弟几人听罢,一时间大为兴奋。秦康连忙问那宦者,周王召见所为何来,是不是同意他们讨伐西戎了?老宦者却守口如瓶,讳莫如深,始终也不说出周王宣召他们的用意。只把个兄弟几人搞得如入五里雾中,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联想到父亲秦仲生前对周公、召公把持朝政,将厉王放逐到彘地颇有怨言,兄弟五人各自心里打鼓,难道收回秦地的行动已经开始了?要把他们叫过去一网打尽?送走宦者,眼见庄公忧心忡忡,二弟秦康道:“大哥是不是担心他们借父亲去世一事收回秦地?”
话一旦挑明,庄公也就没有了顾忌,遂叫兄弟们来到正堂坐下。缓缓道:“我最近担心的一直就是这个事情。直到现在,周王的追封诏书还没到来,你们不觉得不正常吗?”
老五秦强脑子一向机灵,看着大哥道:“大哥担心他把我们叫过去没安好心?”
庄公沉默良久,不答一语。秦隆闷声道:“怕什么怕,越怕别人越欺负你,大不了反了他娘的算逑!”
庄公瞥了他一眼,哼道:“先祖争下这块地容易么,说反就反了?反到哪儿去?再回西戎?说得容易!”
几人不再说话。过了一会儿,眼见气氛压抑的喘不过气去,秦康试探道:“要不我带两位兄弟过去,大哥你留在这里?有大哥你在这里,担心我们会反,想必他们不敢胡来。”
庄公双眼望向房梁,右手食指习惯性地捋着下巴上的胡子,沉默良久道:“不可!父亲之所以得到周王的宠信,就是因为从不藏私。周王要求我们五个兄弟都去,我们只派几个去,显见得已和王室离心。万一不是这样,岂不是反倒引起了疑心?”
说到这里,右手握拳,恨恨地在腿上锤了一下,道:“去,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