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敬亭的话,狠狠鞭笞在赵云芳心上,又像是拿了一把刀,将她的内心剖开,袒露开来。
赵云芳脸上浮现难堪,却又不得不承认,林敬亭戳中了她的内心。
这不就是她一直以来的想法?
作为长辈,何必和一个孩子道歉,孩子懂什么?
也正因如此,她很快忽略了重生之后对苏以的愧疚感。
只有忽略,她才能心安理得。
林建军长长叹声气,开口:“蔡桂花是怎么回事?她为什么会和王永德扯上关系,这件事她究竟知不知情?”
蔡桂花是他旧时战友的妻子,因为某些原因,战友退役之后去世了,蔡桂花便来扬城投奔林家。
彼时正好林家需要请保姆,就让她留下来了。
这么多年,蔡嫂子都是本本分分,从没有做过任何出格的事。
赵云芳擦了擦脸上的泪痕,讪讪道:“应该是不知情吧?她的为人我清楚,应该是做不出这种事的。”
林敬亭嗤笑,讽刺流于表面,“应该做不出这种事?如果她真的做不出,那些人贩子又是怎么堂而皇之进入军区的?”
赵云芳一时无言,总觉得林敬亭对蔡嫂子的恶意好像很大。
她讷讷:“敬亭,蔡阿姨的男人是你父亲以前的战友,她也算是烈士遗属,基本的品行是好的。”
林敬亭摇摇头,“算了,我跟你说再多也没用。”
就像是林妍菲一样,赵云芳永远没办法透过现象看本质,除非将事实真相摊开来给她看。
王永德没抓到,他暂时动不了蔡桂花,但迟早会抓到她的尾巴!
苏以从里面走出来,抱着自己的小枕头,手上拎着赵云芳给她收拾好的小书包。
赵云芳忍不住问:“你去哪里?”
苏以奶声奶气说道:“我要去何奶奶家里住啦,我帮何奶奶做火柴盒,算作何奶奶的房租。”
她已经跟何奶奶说过了,何奶奶很开心呢。
赵云芳直皱眉,“何奶奶年纪大了,怎么照顾得了你?”
苏以歪着脑袋,天真道:“可是我在这里你也没照顾我呀。”
小苏以是个省心的孩子,上厕所、洗澡和吃饭都是自己搞定,甚至头上这个松松垮垮的小揪揪都是她自己绑的。
就连叶老师还夸她。
赵云芳突然觉得心脏刺疼,却又找不到话来反驳。
“可是,你跑到别人家里住,算怎么回事?”
苏以扁着嘴,“何奶奶说了,她不会卖了我。你想把我卖了,跟你一起住太危险啦。”
赵云芳像是看到了一把接着一把刀,刺进了心脏。
她忍不住为自己辩驳:“我没有要把你卖了,我真的不知道那些人是人贩子。”
“可是我告诉你啦,你不信我呢!不过你不需要跟我道歉哟,你和林妍菲一样一样的,你们道歉之后也不改正,知错不改,是坏孩子呀。”
赵云芳脸色涨红,她竟然被一个四岁的孩子批评得无地自容。
偏偏林敬亭还点点头,“可以,你就住在何奶奶家里吧。”
“敬亭!”赵云芳呵斥一声。
林敬亭摆摆手,一脸的无所谓,“你不是正好想将她送走吗?何奶奶家里就她一个人,有苏以作伴也好。”
赵云芳哑口无言,最终还是默认了。
林建军也只是点点头,对苏以说道:“那你要听何奶奶的话,不要给老人家添麻烦。”
苏以点点头,“好的呀,那我走啦,你们一家人也要听话呀。”
林建军:“……”
苏以走后,林建军回了房间。
赵云芳想跟上去提蔡嫂子的事,被林敬亭喊住:“上辈子,我爸入狱,都有哪些罪名,您还记得吗?”
赵云芳一窒,她隐约记得有一样是包庇贪污,具体的记不大清了。
林敬亭扯了扯唇角,“有人举报他和一个和尚勾结,宣传邪教思想,以信仰之名,做贩卖人口的勾当。”
赵云芳面露惊骇,“那个和尚,难道就是……”
林敬亭看着她的眼睛,“就是王永德。”
先前他不敢确定,现在基本可以确定。
只是上辈子和这一世一样,让王永德跑了。
赵云芳怔怔地摇头,“不可能,上辈子蔡桂花根本没有带王永德上门,我根本不认识他!”
连她都不认识,林建军怎么可能和一个和尚有交情。
林敬亭冷笑,“所以,现在再说蔡桂花不认识王永德,你信吗?”
如果不认识,为什么好端端有人指控林建军?
问题就在于,指控林建军这个罪名的人,林敬亭怀疑过蔡桂花,可是他实在想不出她这样做的理由。
这个罪名,几乎是压倒林建军的最后一根稻草,人证物证聚在,抵赖不得。
赵云芳失神地坐了下来,如果蔡桂花和王永德是一开始就认识的,那真相不言而喻。
她就是想趁机将苏以卖了!
赵云芳心底升起寒意,百思不得其解,不明白一个刚从乡下回来的孩子,和蔡桂花有什么深仇大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