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敢出声，她怕自己一开口，就发现这只是一场梦。
孟苏南的身影自暗处走出来，憔悴消瘦的面容，慢慢出现在眼前。
苏以一瞬不瞬看着，根本不敢眨眼。
生怕自己动作大了，就把他吓跑了。
“你……”
孟苏南缓步走了过来，差点生离死别的他们，仿佛这一面是一眼万年。
“是我，我回来了。”他低声开口。
苏以僵硬了片刻，哭着跑了出去。
还是她记忆中的模样，没变。
她颤抖着手抚上他的下颌，扁了扁嘴。
“为什么是有温度的，鬼不都是冷的吗，难道书里是骗人的。”
对上她含着眼泪的小鹿眼，孟苏南原本还觉得情绪有些伤感。
听到她这么一说，直接轻笑出声。
他抬手敲了下她的脑袋，“疼不疼？”
苏以扁着嘴点头，“疼。”
“你见过鬼打人这么疼的吗？”
苏以摇摇头，随即想到了什么，说道：“我这是第一次见鬼啊。”
孟苏南无奈地揉了下她的头顶，“我不是鬼，是活人，大活人！”
袁琼把他当成鬼就算了。
苏以回过神，脸颊上还挂着晶莹剔透的泪珠，用力扑进了他的怀里。
孟苏南“嘶”的一声，单手扶住她的肩。
苏以一慌，都忘了他中了枪，身上肯定有伤。
“我是不是弄疼你了？”嗓音带着哭音，眼看着眼泪又来了。
孟苏南摇摇头，“没事，轻点抱还是可以的。”
苏以放轻动作，在他怀里轻轻蹭了蹭，眼泪沾湿了衣服。
“以后只要你不欺负我，我也不会欺负你了。”
孟苏南看着胸前毛茸茸的脑袋，哭笑不得。
他哪里舍得欺负，这个小公主，得哄着。
苏以哭了一通，才想到现在是大晚上。
她倒是想直接把孟苏南带进去，可于礼不合。
“你刚回来京城吗？”
孟苏南抬手揩了她的泪，“刚回来，还没来得及去部队。”
“那我送你回部队，你这伤，得去军区医院看看。”
中了枪，还落了水，就算是铁打的也吃不消。
孟苏南轻笑，“我知道，你不用送，快回去睡觉。”
苏以非是要送，她没看到孟苏南的伤势如何，今晚肯定睡不着。
孟苏南拗不过她，便同意让她跟着。
苏以火速跑进去，和爸妈交代了事情，便拿着车钥匙出门。
孟苏南挑眉，“你会开车？”
苏以说道：“不会呀，所以想问问你还能不能开，不行的话我让我爸出来。”
孟苏南接过了车钥匙，男人不能说不行。
他的回归，差不多将整个军区都震动了。
叶首长从被窝里爬起来，亲自把他拎到了军区医院。
从头到脚检查一番，好在伤口已经及时得到了处理，休养一段时间即可。
叶首长当然有一肚子话想说，却见苏以眼巴巴看着，不好再打扰。
他挥挥手，“行吧，有事明天再说，你先好好休息。”
苏以看了一眼时间，今晚是不准备回家了。
她打了个呵欠，眼皮都快掉下来，却强撑着不睡觉。
孟苏南用没打点滴的那只手摸了下她的脑袋，“我让护士多拿了一床被子，你去旁边睡。”
苏以嗯了声，散了头发，脱了外套，爬上隔壁那张床。
距离孟苏南一米多的距离，她小脸枕在枕头上，仍旧不闭眼。
病房里只有他们，安静得几乎可以听到呼吸声。
“怎么不睡？”孟苏南看向她。
苏以扁了扁嘴，“孟苏南，会不会我睡一觉醒来，你就不见了。”
“不会，我会在这里陪着你，等你睡醒。”
苏以软软地嗯了声，半眯着眼睛。
明明困得慌，却还强撑着。
“孟苏南，你不会带回一个救命恩人，要你以身相许的吧。”
孟苏南失笑，“没有，放心吧。”
“那你是怎么获救的？”
孟苏南听到她的话，觉得再聊下去，就没完没了。
“你先睡觉，明天起来就告诉你。”他低声哄着。
苏以揉了下眼睛，“我明天醒来，第一个看见的是你吗？”
“我保证，肯定是我。”
“拉勾。”她伸出手，翘着尾指。
孟苏南微微一笑，尾指和她相扣。
他的手指粗长，还带着各种划痕，实在算不得好看。
和苏以细白如葱段的手指扣在一起，就像是落在地上的玫瑰，显得太过委屈。
可苏以不想放开，觉得这样特别有安全感，终于可以睡个好觉。
等她睡着之后就没孟苏南才缓缓松开手，拔了吊针，下了床。
他把她的手轻轻塞回了被子，温柔地在她额头落下一吻。
他真的以为自己会牺牲。
那一刻，脑海中闪过很多人的面孔。
他的母亲，孟家的人，战友……
最后画面定格在她脸上。
他不怕死，但能不能再见苏以一眼，再次亲吻他的小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