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酌言并没有被这个笑意感染,她叹了叹气,说到底,她也只是俗人一个,总有患得患失与不甘心的时候。
“又想什么呢?”花燃突然把脸凑过来,眼波温顺如猫。
“没什么。刚才被扔出去的那人是怎么回事?”叶酌言换了个话题。
“他来我这里听琴,手脚不老实。”花燃淡淡回答。
叶酌言见她一脸云淡风轻,暗叹她定然遇到过不少这样的事情,心下不由得生出怜悯。明明是个才貌双全的佳人,却被关在这烟花巷里受委屈。
“你有没有想过离开落云阁?”叶酌言问。
花燃坦然一笑,笑里的无奈被叶酌言看得一清二楚:“想过啊,可我怎么离开,又能去哪里?”
叶酌言没再说话,心里却生出了一个念头。
“多少钱?”
叶酌言极少有失态的时候,此刻听了落云阁主报出的那个数字,差点没拿稳茶杯。
“一千两黄金。”阁主耐心的重复了一遍,又将叶酌言打量了一回,满脸堆着笑,“花燃这姑娘与我感情深厚,我不曾在吃穿用度上亏待过她,自然也舍不得让她离开。公子若是能接受这个价格,我就忍痛割爱,若是不能,我落云阁还有别的好姑娘,公子不如再仔细挑挑?”
奸商!叶酌言心里恨恨道。花燃是落云阁的头牌,赎身的价格定然不低,这一点,叶酌言早已做好了心理准备,谁知这阁主开口就是一千两黄金。
一千两银子还好说,黄金?叶酌言不知道是自己听错了还是这阁主疯了。
“你怎么不去抢呢?”叶酌言咬牙切齿。
“哎哟喂,公子可别胡乱说话,什么抢啊夺啊,我们落云阁哪里敢做这些勾当。”阁主夸张的连连摆手,脸上的笑意却丝毫不变,“公子随便问问这里常客便知,花燃这赎身的价格定下许久了,我可从没涨过价。”
叶酌言真真切切的感受到了无奈。她每月的俸禄虽然不低,但毕竟初任祭司一职不久,要让她一次性拿出一千两黄金,确实是在为难她。
阁主也不是第一次见到有意为花燃赎身的人因为高昂的赎金而面露窘迫了,不慌不忙的劝导她:“公子莫要心急,花燃在我落云阁又逃不了,你要是想她,就常来落云阁见她就是,何必硬要将她搬回后宅,惹得自家出生清白的妻子不快活呢。”
“花燃在你落云阁未曾卖身,又如何不清白?”叶酌言冷冷的截过话头,起身而去,“我既然说了会为花燃赎身的话,那就一定会做到,不然,岂不是让人看了我与她的笑话。”
阁主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朝着叶酌言的背影轻哼了一声。这样的狠话,她听了可不止百回,那花燃至今不也还乖乖坐在落云阁里。
叶酌言回府之后,把她初任祭司时那群官员上门道贺的贺礼单子翻了出来。
“秋月,你找几个人,照着这单子把那些东西都找出来,拿去当铺卖了。”
秋月接过礼单,脑子里飞快猜测着自家小姐的意图。
“还有皇帝赏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也都拿去卖了。”
叶酌言又补充了一句,语重心长的对她说:“咱们可能要过一段苦日子了。”
秋月眼眶一红,悲切道:“小姐,不管你出了什么事,秋月都誓死追随在你身边。”
“你说什么?我为什么要出事?”叶酌言有些莫名其妙。
秋月疑惑道:“如果不是祭司府有难,小姐为何要平白无故变卖值钱的东西,要去逃难过苦日子。”
叶酌言赶紧打断她的悲伤情绪:“别怕,我没事,你们也不会有事。我让你们去卖掉这些东西,仅仅是因为我现在缺钱。”
“缺钱?小姐你是准备做什么大事?”秋月更是疑惑了。
“替落云阁的一个朋友赎身。”
落云阁?朋友?赎身?秋月惊得合不拢嘴,见叶酌言不打算多话,只好收起了刨根问到底的打算,乖乖办事去了。
叶酌言揉了揉额头,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缺钱的辛酸。
“小姐。”没过多久,秋月捧来了一件狐裘披风,“小姐你看,靖王殿下送的这件披风……”
“不要了。”叶酌言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
“靖王殿下!”纪云兴高采烈的蹿进谢池羽的书房,将一大团黑乎乎的东西捧到谢池羽面前,“你瞧这是什么?”
谢池羽歪头看了一眼那狐裘披风,脸上霎时腾起了怒意。
“哪里来的?”
纪云吓得咽了咽口水,老老实实向他交代:“我今天闲着没事,去我家的那些店铺里晃悠了一圈,正好在当铺里看见这件披风。我是越瞧越觉得眼熟,总觉得它像是除夕那天你花大价钱买下的那一件。你看看是不是?你府上遭贼了?”
她竟然把自己送给她的东西拿去卖了?谢池羽气得咬牙,又莫名觉得委屈。
纪云见他脸色极其不好看,惊呼道:“不会吧,还真有人到你府上偷东西?这本事和胆量都不小啊。”
谢池羽气不打一处来,却又不甘心的问他:“是什么人把它送去你当铺的?”
替他找回了东西,居然还怨我。纪云委屈巴巴的看着他,却被他这一瞪吓得严肃起来:“我去晚了,没看见人,只听掌柜地说是几个丫鬟打扮的姑娘。哦对了,她们还当了好多值钱的东西。”
她缺钱了?谢池羽的怒气来得快,散得更快,抓起狐裘披风就往祭司府而去。
“小姐,靖王殿下来了。”秋月在门外向叶酌言禀报时,叶酌言正凝着从当铺换来的五百两黄金发愁。
这人来找她,通常没什么好事。叶酌言微微蹙眉,听见谢池羽很配合的敲了敲门框,宣布自己的存在。
叶酌言的眼角微微抽搐,起身去见他。
谢池羽将那狐裘披风塞进她的怀里,似笑非笑道:“若华祭司未免太无情了,这披风你怕是连看都没看一眼,就送去了当铺,真是让我心寒。”
叶酌言没想到这也能被他逮了个现行,赶紧把披风递给秋月:“秋月,快拿去好好放着。”说罢又面带愧疚,“大约是我收拾东西的时候没看仔细,这才误让丫鬟拿去了当铺,靖王殿下不会计较吧?”
谢池羽不满的撇了撇嘴,靠近了她一步:“你需要多少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