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是雪盟主,失敬了。”钟灵敛下敌意,对面前这个有谢池羽撑腰的女子露出了客套的笑容,“我这两位师兄师姐德行不端,又出言不逊,多谢雪盟主替我绝情殿教训了他二人。”
“教训可谈不上,我只是被逼无奈,出手自保而已。”叶酌言浅浅一笑。
“这时辰不早了,我们还是换个清静点的地方落脚好了。”谢池羽说。
“不换,我累了走不动了。”叶酌言招手唤来离音,“生火,烤肉。”
钟灵心里一阵不悦,却也主动撤开了一段距离,吩咐绝情殿的人原地休息。
谢池羽凑近一步,看着一屁股坐在篝火面前的叶酌言,笑道:“你又打什么主意?”
“是他们在打我的主意。”叶酌言纠正他,“你没看见那个小师妹恨不得把我生吞活剥了么,她想杀我,那我当然要离她近点,给她这个机会。”
敢情是等着对方先动手,自己再借反击的名头除了这个敌人。
“何不等到了檀州,在群英大会上当着所有人的面教训她。”
“择日不如撞日。”叶酌言拿刀戳了戳架子上的烤肉,诱人的香气随着滋滋冒出的油散发了出来,“我讨厌变数,所以不喜欢等待。”
“心狠手辣。”谢池羽笑吟吟的吐出几个字,“不过,甚合我意。”
“绝情殿的控心术厉害么?”叶酌言突然歪头看他,“听说要借月华之力才能施展,也不知今晚的月亮合不合他们的心意。”
“不知道,没见识过。不过我猜,这种东西对于普通人或许很有用,但对意志坚定没有杂念的人来说,最多只能扰乱心智片刻,不足未惧。否则绝情殿早就凭借乐音控心术称霸江湖了。”谢池羽满不在意。
叶酌言不经意的看了一眼远处的绝情殿弟子,又迅速垂下眼睑,眸子里藏着一片清寒:“我也是这样想的。真想见识见识控心术,还望他们别让人失望才好。”
肉香传至鼻间,浔白吞了吞口水,狠狠瞪了叶酌言几人一眼。
“师兄不必生气,待他们吃饱喝足,再送他们上路,才算仁至义尽。”钟灵抚着手里的玉箫,势在必得的笑意绽放得自然。
“小师妹是想……”兰心来了精神。
“师兄师姐受人欺负,我当然要替你们报仇。”
更重要的是,她还要好好教训这个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什么雪盟主,替她自己报仇。
月悬天心,夜笼四野。
一束月华映入几只玉箫,空灵诡异的曲子就从执箫的手指间流泻而出,随着冷冷的夜风散入全身上下,激得熟睡中的人打了个寒颤。
假寐许久的叶酌言徐徐睁眼,确认自己清醒如常,并未因箫声而出现任何异样,心里才松下了一口气,同时却有疑惑:绝情殿的控心术被无数人忌惮,不应该只是徒有虚名才对。
这样想着,只见离音几人陆续翻身而起,或是显露出痛苦之色,或是因无名的仇怨渐起而面露狰狞。
就连谢池羽也木然的沉溺于幻境中,半晌之后才定下心神,猛然醒了过来,头脑却依旧有些发昏。
“这控心术……是有些霸道。”谢池羽尴尬一笑,复又奇怪的盯着叶酌言,“你怎么一点事也没有?”
叶酌言无奈摊手:“不知道,或许是因为灵力的缘故,又或许,我比你意志坚定,没有杂念。”
谢池羽不屑的哼了哼,随即弯起一抹看好戏的笑意:“他们过来了。”
钟灵领头走近叶酌言几人,看着心智迷乱的几人,满意一笑。
钟灵又抬起了玉箫,那箫声比刚才更急了些,如百虫嗡鸣,猛兽厉啸。
“脱了她的衣服,活剐她一千刀!”浔白趁着这能让人激起嗜血之欲的箫声,指着叶酌言,对离音发号施令。
离音抓起长剑,缓缓起身,面无表情的朝叶酌言走过去。
剑尖即将触碰到她的衣衫时,他似乎有些清醒了,那双暗色沉沉的眼眸中倏然涌现挣扎,他极力停下了步子,要是他真伤了自家盟主,死一百次都不足以谢罪。
离音挥剑朝自己身上刺去。
叶酌言心中一动。
“咣当”一声,一枚碎石撞击长剑的声音让离音瞬间清醒,片刻的无措之后,剑尖直指向钟灵几人。
叶酌言捏了一个凝神的符咒,幽幽起身的同时,拂袖将那符咒掷向倾颜几人。
一片白光如润物无声的春雨撒入全身,倾颜几人顿觉筋骨舒畅,神志清明,心间莫名生出的躁郁一时尽散。
“那道白光是什么玩意儿……”叶酌言掷出碎石时,钟灵原本还惊讶于她居然没受到箫声的影响,此刻见到了那片白光,更是震惊不已,思绪千转之后,一个猜测猛然跳入脑海,“灵力?这是灵力?你……你是……”
“叶酌言。”叶酌言浅浅一笑。
长清这个半路冒出来的雪盟主居然是北齐祭司?
钟灵下意识的后退一步,她很清楚,凭她与几个弟子的实力,远远不够与祭司抗衡。
秦衣闻言也是一愣,自家盟主居然是祭司大人?他下意识的看了看叶酌言,再看了看离音几人的反应,不由得疑惑,他们怎么这么淡定?
装的,绝对是装的!他才不信只有他一个人不知道雪盟主就是祭司大人。
白色的虚影如毒蛇一般疾速袭来,一枚暗器随之深深没入了钟灵的腹部,钟灵一刻也不犹豫,直接以最快的速度溜之大吉,全然不顾身后同门的那一声声凄厉的惨叫。
叶酌言一脚踩在浔白的肋骨上,幽幽凝视着被秦衣拿剑逼着的兰心,唇角突然弯了弯,低头问浔白:“想不想死?”
“不想。”浔白的惨叫声与骨头破碎的声音听得兰心心惊胆战,他只差没给叶酌言磕头了,“求祭司大人……不,求雪盟主放过我一命,我知错了,真的知错了。”
“绝情殿的弟子武艺差劲,无甚教养,没有骨气,这三个特点我记下了。”叶酌言的声音比月色清冷,“我可以不杀你,但你要替我做一件事。”
“我答应你。”浔白毫不介意她的羞辱,连忙答应下来,顿了片刻才想起了什么,试探问道:“不知祭司大人说的是什么事?”
“脱了她的衣服,活剐她一千刀。”叶酌言指了指脚下的兰心,笑意更盛。
祭司大人真记仇。倾颜一个哆嗦,看了看暮山。
暮山颇为赞同的点了点头,转而同情的看向至今还瞒着身份的谢池羽。
谢池羽被暮山看得浑身不自在,干咳了一声,对叶酌言说:“这两人直接杀了得了,折腾什么劲,明天我们还得赶路。”
叶酌言摆了摆手:“你们休息去吧,我要亲眼看着他究竟是如何舍得杀了自己的心上人。”
说话间,叶酌言遗憾的看向远处的夜幕:“可惜让那个小师妹跑了,一想到在檀州还得见到她,我心里就堵得慌。”
“雪盟主不必为此烦忧,她中了我淬过毒的暗器,活不过两天,没命去檀州。”倾颜的语气一向温柔,很容易让人忽略掉她其实正说着算计人的话。
叶酌言几乎想拍手称快:“还是倾颜贴心,用的毒也厉害。”
“当然厉害了,这可是沉……”倾颜眉飞色舞的接过话,差一点就把“落苏制的毒”说了出来,意识到不对劲,赶紧改口,“是我曾经在一个脾气不太好的人那里买来的。”
脾气不太好?叶酌言一想,那些炼药制毒的老头大多性情古怪,脾气不好也正常。
远在盛京城的落苏打了个喷嚏,皱着眉头放下药典,奇怪道,谁在说我坏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