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帝的声音并不大,却成功的让刚刚喧嚣起来的朝圣殿再一次恢复了安静。
刚才还在讨论谢荣雅此举不合规矩的朝臣纷纷闭上了自己嘴,之前得罪长公主的言官是何下场可还历历在目,就算给他们几百个胆子他们也不敢在这个时候反驳齐帝的话。
韩丞相垂下的眼中狠烈一闪而过,却也什么都没有说。
来日方长,总会有给殊雪雪耻的那一日!
“陛下,人带到了!”
林公公的声音适时的响起,众人看去却见刑部尚书怀中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女子走了进来,而在刑部尚书的身边,一身银色盔甲的裴玉尘也在,顿时殿中又响起了议论的声音。
齐帝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没想到就算跪着这群大臣也如此多的废话。
王正看着跪了一地的大臣已经麻木得没有太多的表情了,他发现自己从今日早晨就一直处在震惊当中,也该习惯了。
“多谢尚书大人,放奴婢下来吧。”梅若虚弱的声音响起,王正本想松手,但是想到谢荣雅对这个丫头的重视,便悄悄的看了谢荣雅一眼,见她点头才弯腰把人放了下来。
身上的疼痛让梅若几乎直不起腰来,但是她依旧咬牙坚持着,对着齐帝缓缓跪了下去。
“奴婢梅若,参见陛下,陛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说完,又重重的磕了三个头,谢荣雅看着她明明已经疼到不行却依旧强忍着的模样心疼得不行,她脚下动了动,想要去将梅若扶起来,一双手却拦在了她的面前。
原来竟是裴玉尘不知何时走到了她的身边。
“你此刻帮不了她什么。”
梅若现在不仅仅是谢荣雅的侍女,还是今天发生的这件事的主角之一,所以很多事都要她自己亲自来办。
谢荣雅就算身份再高贵也只是后宫的女子,她今日本不应该出现在这里,但碍于齐帝的偏爱,她才能站在这朝圣殿中。
谢荣雅很清楚裴玉尘为何拦她,所以她没有反驳,反而难得听话的站在原地,只是那双眼睛却始终盯着梅若的脸,生怕错过她脸上任何痛苦的表情。
“各位爱卿都平身吧。”齐帝的目光不过在梅若的身上停留了片刻,便转而看向殿中跪了许久的其他臣子。
等了许久终于等到齐帝的这句“平身”,于是一向动作不怎么麻利的许多老臣这个时候都利落的谢恩站到了两旁。
冷贤不断的抬手用衣袖擦去自己头上的冷汗,衣袖已经肉眼可见的湿了一片,但他却自己却好似没有发现一般。
齐帝冷冽的目光从他的身上扫过,然后才看向跪着的梅若,他微微向前探了探身子,帝王的威压便如大山般朝着梅若压去。
“梅若,你状告冷尚书贪污枉法,残害忠良,可有证据!”
梅若惨白着脸,干裂的嘴唇蠕动了一下才缓缓道:“回禀陛下,奴婢,奴婢~”
齐帝说的证据她此刻根本就拿不出来,本来梅若心中还很冷静,可是到了此刻却突然慌张起来。
谢荣雅将她的神色看在眼中,见她如此便不顾裴玉尘的阻拦站了出来。
“父皇,昨日裴大将军奉命前去鳞州带回了许多鳞州百姓来问话,眼下人已经在城门等着召见了!”
虽然物证她眼下拿不出来,但是人证她多的是!
听到这话,齐帝抬眼看了谢荣雅一眼,见她眸光澄净,竟然没有半分说谎的窘迫不由觉得有些失笑。
他复又看向裴玉尘,见他眼中并没有露出任何的意外之色,心中便有了一丝了然,自家的这个丫头恐怕还是没有这个裴家的这个小狐狸狡猾啊!
但是,他的宝贝女儿既然已经开了口怎么也不能拂了她的面子不是,于是齐帝便点头道:
“那便把人带进来吧,王正,你亲自去询问,至于问什么,不用朕告诉你了吧?”
王正身板一正,恭敬的行了一礼,“微臣明白,微臣告退!”
待王正领命退下之后,齐帝才又看着谢荣雅道:“朕已经派刘将军去冷尚书的府邸搜查了,各位爱卿且等着便是。”
齐帝的这话显然是说给谢荣雅听的,听到这话谢荣雅心中的担忧也放下了些,她没有想到梅若会突然跑到刑部,所以好多东西都还没准备好,好在父皇是帮着自己的。
“陛下,臣有事启奏!”就在众人忐忑不安的等待消息时,一直没有说话的夏太师却突然开了口。
齐帝眸光微冷,不悦的朝他看去。
“太师大人有何要事?”
面对齐帝充满压迫的眼神,夏太师却冷静的继续道:“陛下,此女虽然是长公主殿下身边的丫头,但身上并无官位,按律重查梅家的案子,此女应当以死相谏才是!”
殿中骤然响起了各位大臣讨论的声音,谢荣雅目光中满是冷意,她抬眼看向站在百官之首的夏太师,语气森然:
“夏太师,梅若是梅家的后人,如果查实梅家一案实为冤案,那么梅家上下几十口人命便都是冤死,如此还不能换她这个梅家遗孤一命吗?”
夏太师侧身看向谢荣雅,见她真的同自己印象中没有任何攻击力的柔弱样子完全不一样了,眼中也多了几分探究。
但是对于谢荣雅的问题,夏太师面无表情的继续回道:“国有国法,不管她是什么身份,既然做了触犯律法的事,就该按律法处置!”
这是一定要置梅若于死地了,谢荣雅眼神更冷了些,既然如此那么也别怪自己不留情面了。
她冷笑一声,“本宫没记错的话冷尚书当初可是夏太师你举荐晋升的。如果冷尚书被定罪,想来当初竭力为他说好话太师大人你也有失察之罪吧;或者说,冷尚书所做之事太师大人您都是知晓的?”
谢荣雅此话一出,刚才还有些喧嚣的殿内又再度安静了下来,两人凌厉的目光在空中碰撞,却谁也不认输。
夏太师低声咳了起来,然后才似乎带了些怒意,对谢荣雅道:“殿下,请慎言!”
谢荣雅勾唇一笑,知道这局暂时是自己赢了,便乘胜追击道:
“太师大人此刻应该想想怎么向父皇请罪,而不是掺合到此事中,您这把年纪了,总不会连避嫌二字是何意思都不知道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