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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必须赏你一巴掌(1 / 1)

可以说,躺在柳树底下看小说也不算什么大事。问题在于,让公社的领导在大喇叭上点名一批评,这就成了另一回事。对于一个普通小山村的老百姓而言,在他们的眼里,这就成了一件大事。

有人因这事高兴得手舞足蹈;同样,也肯定有人会因此气得无法忍受。

收麦的时候,男女老少都忙活开了,尽管田香草的心情不好,也同样得下地干活。晚上收工后刚喝完汤。稍事休息了一会儿,她这才一手拿了把梳子,一手拿着镜子,把自己凌乱的头发梳理一下。

这时,村上的大喇叭里传来姜志副主任对沈金焕严厉的批评。田香草一时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气得暗自骂道:“岂有此理,冤枉好人!”说着,一气之下把手里正拿着的镜子摔在了地上。

正坐在院子里纳凉的婆婆姚水灵听到田香草窑内的响声,不知怎么了,赶忙跑进来问:“香草,怎么了?”

田香草这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失态,脑瓜也及时反应过来,就对婆婆说:“妈,是我刚才不小心,梳头时把镜子跌到地上了。”

婆婆看到确实是镜子摔碎了,田香草没事,这才放心了。就拿起门背后的笤帚和簸箕,去收拾那些破碎的镜片。

田香草从婆婆的手里接过笤帚说:“妈,你歇着,我来!”

收拾完毕后,她的心里久久难以平静。她真不明白,是哪些人无事生非,在平地里捏起个土鼓堆,来诬陷沈金焕呢?

人生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田香草感到不幸之事几乎都让自己摊上了。

她和苏逢民订婚不到一月,就被抽到公社的演出队参加文艺演出。

在演出队,田香草结识了包括沈金焕在内的其他成员。

或许出类拔萃的人众人都会赏识的缘由,在他少女的内心深处,同样对沈金焕留下了难以忘怀的印象。凭着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她对沈金焕产生出一种深情的眷恋。她认为自己心中的白马王子,就应该是沈金焕这样的帅小伙子。

理想很美好,现实很严酷。因为她已经和苏逢民确定了婚姻关系,田香草也就是名花有主。在农村,一旦订婚仪式一举行,女方不用说就成了某家未过门的儿媳妇,这就成为大家公认的事实。一般情况下,也就不容许任何一方有其他想法。因而,田香草也是有想法没办法。现实情况不允许她再想入非非。

作为有文化的新一代青年,田香草也曾想像着应该突破这道婚姻的藩篱,去争取自由恋爱。可问题就出在了苏逢民和沈金焕同在一个村、两人又是同学。对方知道自己是老同学苏逢民的未婚妻。

两种可能,一种是即使和苏逢民解除婚约,嫁到沈金焕家里,同在一个大队,出门不见进门见,那样会十分别扭,也会影响苏逢民和沈金焕之间的关系,一对好同学可能会发展为情敌;另一种可能,即使你能从苏逢民这边挣脱出去,沈金焕出于道义或者情面上的因素,也不一定能敢接纳自己。

到了演出队初期,田香草就时不时做着这样的美梦,有着如此的打算。有时却自我安慰:田香草啊田香草,你这是自作多情的单相思啊!沈金焕的心里如何想,你怎么知道啊?

有时甚至傻想,要么向沈金焕表白一下。但是,沈金焕反过来问:“你不就是我老同学苏逢民的未婚妻么?!”那么,自己又如何回答?

再过了一段,当同事们悄悄议论、田香草也观察出来沈金焕开始和吕锦云走得近了,两人开始谈开恋爱时,田香草这才只能封心锁爱,把自己对沈金焕的这种深情厚爱悄悄地埋藏在心底。

公社演出队解散后,苏家这边催着要人。田香草和苏逢民就这么闪电式地结婚了。

农村人嘛,人老数辈的观念都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既然和苏逢民一起走进了婚姻的殿堂。从此以后,就开始相夫教子,过上农家夫妻光景长的普通日子就是了。谁知老天爷又不眷顾自己,新婚仅仅两三个月,苏逢民却遭受到意外死亡,活脱脱把自己变成了年轻的寡妇。

苏逢民走了。在安葬他时,沈金焕跑前跑后,还不时张罗着安慰他们一家人。包括安葬后,还几次来家里,坐下陪伴苏东生老两口还有她。这些,都让田香草深受感动。更让她忘不了的是那天黄昏,苏狗剩在对她进行调戏的时候,沈金焕不失时机地赶到,把那个二货赶走,紧接着又把她送到家门口的情景。

女人需要有个依靠。尤其是女人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更需要靠在一个坚实的肩膀前喘息一会儿。如今的田香草靠谁呢?靠山呗,山溜了。靠水呗,水流了。寡妇的生活之不易是常人难以想象的。

那一晚,田香草真想靠在沈金焕的肩膀前大哭一场,把自己所有的委屈都哭出来。甚至她想回头把沈金焕抱紧,让自己感受一下男人的温热。但是,她都没敢。寡妇门前是非多,她不能给关心自己的沈金焕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啊!

今天,不知是哪个丧尽天良的给沈金焕的脸上抹了这道黑。田香草不生气能行吗?她真的恨不得给诬陷沈金焕的人来个千刀万剐,以解心上的怨气才好。

这一晚,田香草围绕着这件事想了好多好多,直到后半夜才慢慢睡着。

第二天早饭后,田香草顺便拿上一把镰刀,准备下地去割麦。刚走近金丝河边的时候,却碰见了苏狗剩。

苏狗剩搭讪着:“香草好,割麦去呀?”

田香草瞅了瞅那个二货,没搭下句。

苏狗剩见田香草没有理他,又开言道:“昨晚的广播你听见了没有?”

“听见了什么?”田香草这下不得不问问。

苏狗剩洋洋得意地说:“就是沈金焕睡在柳树底下看小说,让公社姜主任点名批评的事么。从昨晚到今天,这事在全村都摇了铃!”

“真的吗?我不信还有这事?”田香草试探着说。

“咋能没有,是我亲眼看见的。”苏狗剩十分自信地说。

“哦,半晌是你亲眼看见的?”田香草十分疑惑,接着又问:“那公社姜副主任又是如何知道呢?”

“你想知道吗?”苏狗剩神气十足地往田香草身边靠近了一点,“实话告诉你,是我向姜主任反映的,是我打的个小报告。他到咱大队来检查工作时,我给他说了,你可不敢给其他人说呀!”

在苏狗剩的意识里,“打小报告”是光彩的事,他特地还强调这一点。

“哦,明白了!”田香草心里想到,原来祸根子在这里,就气不打一起来,但她还是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既然是你亲眼看见,那沈金焕看的是啥书?”

啥书?苏狗剩昨天向姜志随口说过,但转眼又把书名忘记了,他挠了挠头,回想了半晌,“我记起了,是个叫《阳色天》的书。”这货已经把随口说的《艳阳天》改成了《阳色天》。

田香草气得哭笑不得,就想捉弄一下苏狗剩。又问:“我看沈金焕平时走路时都拿几本书哩,那他昨天不至于拿一本书么。”

这下子苏狗剩来神了,为了证实他亲眼所见,言之凿凿地说:“对呀,胳肢窝里夹着两本书,一本红皮皮,一本绿皮皮。”他叙述的有鼻子有眼睛。

田香草借题发挥:“你知道一本书名叫《阳色天》,那另一本书名你知道吗?”

苏狗剩摇了摇头:“不知道!”

田香草说:“另一本书叫《日你妈》!”

桃树坡一带人的方言把“日”叫“而”。所以田香草念了一个“而(日)”音,苏狗剩这二货却理解成了《爱你妈》,还补充了一句:“这写书的人真会安名字,竟然安了这么个书名。”

田香草既气愤又好笑,又说:“听了你刚才说的话,我的心里这会儿嘲得很,都想吐。”

苏狗剩平时喜欢听男人们特别是那些说话离不开女人的男人们的话题。他听其他人说过女人在怀娃时心里爱发潮,也想吐。那么,女人在想干那个事的时候可能也会是这样的感觉呗。看来,田香草这会儿是对自己有那么个意思了。心里顿时乐开了花。问道:“真的吗?”

“真的,你往我面前走!”田香草向他招了招手。

苏狗剩乐坏了,看来这个女人真的是想干那个事了,就快步走近田香草,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就在田香草的脸上吻了一下。

田香草快速后退了一下,抡起胳膊,“咣”的一下,就给了苏狗剩一个耳光:“狗日的,这一巴掌是我代沈金焕打的!”

苏狗剩还没反应过来,田香草又是有力的一个耳光:“这一巴掌是替我自己打的。回去日你妈去!”说毕,掉头就走了。

苏狗剩捂着火辣辣的脸,气得浑身发抖。他想赶上前去也打田香草。一想,这样不对。自己是小叔父,光天化日之下打侄儿媳妇,别人肯定嚼舌根。这呆子还想起有人说过,好男不和女斗。男人打女人,让人笑话的还是男人。

乡谚说:“人不要脸,无法可治;狗不要脸,一棍打死。”

苏狗剩捂着自己的脸,还向着远去的田香草喊话:“香草娃,打是亲,骂是爱。说明你娃的心里,还真真爱你岁爸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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