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水灵和田香草娘母俩哭成了泪人儿,哭得让人伤心伤感。被她俩的情绪感染,田绒儿也流出了眼泪。
苏东生擦了擦自己眼角的泪。他心想索性已经说开了,就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才对:“五妈。常言说人心换人心,八两换半斤。有些事,要换个位子想想。如果你和我五爸平时抓紧对狗剩管教的话,他还会是这样的吗?再说,如果把香草受欺负的事搁到苟梅或者苟兰的身上,你们的心里又该是个啥滋味呢?”
田绒儿被苏东生问得张口结舌,无话可说,只好喃喃道:“也是,也是!”
苏东生转身对田香草说:“娃,别哭了。为了你狗剩岁爸的病能治好,也为你自己今后有个安宁日子,跟你五奶过去一趟吧!”
田香草擦干了自己的眼泪,去自己睡的窑里洗了把脸,然后跟上田绒儿去苏新明的家里了。
当一切都准备停当后,梁翠翠开始了她的跳神活动。
他先是拿出白敬文为她准备好的一幅小铃铛,又拿出苏新明在山坡上为她采下来的几根桃树枝条,开始摇了起来,边跳边舞,口里念念有词。在窑内的脚底地下跳了数圈后。自言自语:“九华山天元大神来也。鬼鬼怪怪快快闪开。”
接下来,点燃一张黄表,将燃烧着的灰烬用手向空中边扔边又念叨:“天灵灵,地灵灵。人干坏事理难容。坏怂瞎渣一窝收,免得以后再胡整。天灵灵,地灵灵,天地不容瞎瞎种。人若无情天长眼,小心收了你的种。”
由于她的说词语速很快。苏新明仅仅逮着听了几句,感觉好像在骂他们一家。可人家是为孩子送病,又不敢有啥不满的情绪。
折腾一番之后,就将田绒儿提前准备好的簸箕,扣在了苏狗剩的头上。然后又在炕上转了三圈,接着用桃条在簸箕上狠狠抽打三下。每打一下,吓得簸箕下面的苏狗剩叫一声。如此轮番进行了三次。
下地后再上香敬神、祈祷一番。
结束之后,再上炕用簸箕扣住苏狗剩,在上面抽打起来。打着打着,她趁苏新明俩口不留神的机会,将簸箕向上移动一下,桃条就直接打在了苏狗剩的屁股上了,庝得那二货哇哇直叫。
如此反复,进行三轮之后,梁翠翠稍事休息一下。又阴沉着脸说:“我九华山天元大神,已将心有憋屈的小鬼捉拿在手。你有什么冤屈,就从实说来,不许撒谎。”
说毕,以极快的速度向白敬文使了个眼色。
好端端坐在椅子上观看跳神的白敬文,猛然间就跌倒在地,直挺挺地躺下了,犹如昏死了一般。
这时,田绒儿慌了神:“他白叔这是怎么啦?”说着就准备上前去扶。
梁翠翠却唬着脸说:“别动!”
白敬文静静地躺在地上。
半晌之后,梁翠翠又将簸箕转移过来,盖在白敬文的头上,照例用桃条抽打了三下,这才冷冷地问:”小小鬼祟,本尊已经将你捉住,还不快快回去!“
簸箕下面的白敬文模仿着苏逢民的口气说:”瞎渣苏狗剩不除,我偏不走。“
梁翠翠换成了自己的口气,轻轻说了一句:”苏逢民把白医生罚下了。“
在农村,确有罚人这一说。据说有些死亡后的人心有不甘,往往会惩罚一些煞气较弱的女人或者男人,其阴魂扑上这些人的身上,让这些人代替自己说话,把自己想要说的话通过这些人的口传达给亲属或者应该知道的人。
当听到苏逢民把白敬文罚下了的话,苏新明俩口对这个神婆的法术还真有些刮目相看,认为她肯定能治好自己儿子的病。
梁翠翠开始问:”小小鬼祟,你已经把我的病人折腾了几天,还要怎么。“
白敬文慢慢地说:”我要他的命!“
苏新明俩口子听了,吓得心里一直打颤。
“胡说八道,”梁翠翠怒斥道,“要人命只有阎王爷才能做到,你一个小鬼祟凭啥要人命呢?好好提你的条件,我们也可以帮你解决。若再胡闹,本尊今晚就收了你。”
”可我不放心我的媳妇呀!怕他以后再欺负香草。“
”这个你就甭管了,经过我这次穰治,苏狗剩以后不敢再欺负你家香草了。“梁翠翠说。
白敬文慢慢地说:“苏狗剩是头猪,苏狗剩是一条狗。狗改不了吃屎。你天元大神走了后,他还会继续的。我要他做个保证。”
梁翠翠问:“如何保证?”
白敬文说:“给我写个保证书,让我拿上后才放心。”
梁翠翠说:“这个好办,我可以给你解决。你先放掉白医生再说。”
话一说毕,白敬文猛然站了起来,和好人没有差别。他惊奇地瞅了瞅众人问:“我刚才是怎么啦,好端端地睡在地下干嘛?”
梁翠翠说:“是那个苏狗剩将你罚下了。”说着,有意在白敬文的头上施了一下法,“没事了。”
然后,梁翠翠对田绒儿说:“将你儿子叫醒来,让他给苏逢民写个保证书。”
田绒儿赶忙上炕把苏狗剩叫了醒来。
苏新明却面有难色地说:“他不会写呀!”
“会签他的名字吗?”
苏新明回答:“这个应该会吧!”
“那好,叫白医生代劳。”梁翠翠在桌上放置的黄表中抽出一页,递给白敬文,“白医生,你就给代写一份。”
白敬文从自己的衣兜里掏出钢笔,三两下就给写成了。
梁翠翠叫苏狗剩过来签名。
苏狗剩拿起钢笔,在梁翠翠手指的地方,歪歪斜斜地写下一个“苏”字,他想写鹏字,可那个字笔画太多,多年没用过,也不会写,就接着写了一个“狗”字,剩下这个“剩”字,天哪,腿腿太多,也不会写呀!他干脆把钢笔噙在口里,瞅着字纸出神。
“写呀!”梁翠翠督促。
苏狗剩苦着脸说:“不会写。”
这签名就只写下两个字:苏狗。
梁翠翠说:“不会写算了,盖个指印顶替。”
苏狗剩要盖指印时,苏新明却说:“家里没有印泥。”
梁翠翠说:“这个好说,白医生你给解决。”
“好的。”白敬文从自己的药箱里取出针管,拿出一个针头,把苏狗剩的右手中指拽了过来,用劲拿针头戳了一下,一股血就流了出来,然后把他那流血的指头在纸上摁了一下。
这一切准备好之后,梁翠翠又把一把椅子放到窑脚底中间,让田香草坐在上面。她拿着那份保证书,站在田香草的一边。然后叫苏狗剩:“过来!”
苏狥剩走到田香草的面前时,梁翠翠说:“跪下!”
苏狗剩乖乖地跪了下来。
梁翠翠念念有词:“一人跪,不算跪。还得他妈来作陪。”
田绒儿听了后,二话没说,和儿子并排跪下。
梁翠翠继续念念有词:“两人跪,也不对。一家三口全部跪。”
苏新明听了后极不情愿,还磨蹭着考虑自己到底该跪不该跪的事。
白敬文却插了一句:“苏支书,以娃的病为重。”
苏新明无可奈何地跪在了地上。
梁翠翠在他一家三囗的眼前把那张“保证书”举了起来,声说道:“磕头!”
三人齐刷刷地磕了一个头。
“起!”
三个人站了起来。
“跪!”
三个人只好重新跪下。
“再磕头!”
三个人再次磕头。
“再起!”
三个人复又站了起来。
“三跪!”
他们只得第三次跪下。
“三磕头!”
三个人第三次行磕头礼!
梁翠翠将“保证书”在地上焚化之后,依照前面的方式,让苏新明一家重新三起三跪三磕头。
然后,她向苏逢民的“鬼魂”回奉一番,让他安心回自己的坟墓做鬼去,永远不要再来苏狗剩家里骚扰。一番法事举行完毕后,让苏新明一家三口第三次行三起三跪三磕头的礼仪。
田香草则像一尊神似地,享受了一次苏新明一家人的顶礼膜拜。
至此,所有的程序结束了。
田绒儿做了晚餐,所有人都或多或少吃了一些。
饭后,苏新明问如何给爷供奉香钱。
梁翠翠伸了三个指头。
苏新明问:“三块?”
白敬文瞪了他一眼,伸出自己的食指比划了一下。
苏新明从柜里取出了三张大团结,梁翠翠也没有推辞,接过去装在身上。
在给梁翠翠安排睡的地方时,她却指了指田香草说:“这年轻媳妇一个人睡着,我晚上就睡她那里,干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