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锦云的心里烦恼极了,从来还没有这样苦闷的感觉。
叶锦苹走后,她逼着让苏相民给她说清楚。可是,苏相民又能给她说清楚什么呢?
说来说去,基本情况就是叶锦苹说的那样。大学即将毕业时,两个人开始谈恋爱了。正是有叶锦苹的母亲在后面为其帮忙,苏相民才能在这个学院就业,并且如鱼得水,很快当上副处长,又晋升为处长。
苏相民反复告诉她的是,自己看不上叶锦苹,也想摆脱叶锦苹就和她相恋了。苏相民还谈到了自已父母的养老问题。说是像叶锦苹那样的高干子女,想让她到桃树坡或者金沙县来伺候两位老人,是肯定靠不住的。他还信誓旦旦的保证,自己一定会追求吕锦云,到头来会和她结婚的。
话说到这个地步了,她还能怎么样,应该说苏相民基本上向她说清了。最后,她还是气咻咻地走出了苏相民的办公室,回到了自己的宿舍。
吕锦云告别西京城的那天中午,天上飘起了纷纷扬扬的雪花。她悄悄的背起自己的铺盖卷,和这所自己生活了半年的院校默默告别。
按照她原来浪漫的设想,在告别学院时,苏相民为她背上铺盖卷,两个人并肩行走在西京城的人行道上,肩并着肩,甚至是手挽着手,情深意浓,相亲相爱,甚至是难分难舍。
可是,剧情发生了逆转。曾经的卿卿我我好像已经渐行渐远。临走时,她觉得再也没有和苏相民告别的必要了。又提前半个小时离校,踏上了归途。
一个人走在闹市的人行道上,觉得那么孤单,那么伤感。她甚至想,今后再也不踏进西京城里半了步。
大约走了二里多路,背上的铺盖卷已经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她选择了一处公交车站台坐下休息了十多分钟后,起身挡了一辆出租车,直接坐到了玉祥门汽车站。
排队,购票。最后又排着队等候上车。
“锦云,锦云!”有人在大声呼叫。
吕锦云循着叫声望去,终于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看见了苏相民。
苏相民也看见了她,急匆匆地跑了过来,接过了她手中的铺盖卷,埋怨道:“你咋是这样的人,就狠心不辞而别。要不是我跑到宿舍去,还真不知道你走的那么早。”
苏相民连珠炮似地说了一大串,让吕锦云那颗受伤的心顿时好了许多,她只叫了一声:“相民!”眼泪就哗哗哗地流了出来。
苏相民掏出自己的手帕,为吕锦云擦去了脸上的泪花,一把抓住吕锦云,只是说:“锦云,你要相信我,我这一生非你莫娶。”
听到这句话后,吕锦云的心一下子激动了,小鸟依人般地依偎到了苏相民的怀里。
苏相民也无所顾忌,紧紧地抱住了她。手中的铺盖卷也掉在了地上。
刚才,苏相民说话的声音有点大,前面和后面排队等车的人都听到了他的表白。加之吕锦云的投怀送抱,使周围的人们不由睁大眼睛,用惊奇的眼光像看电影似的看着他俩在大庭广众之中的情爱表演。
因为那个年代开放的程度有限,即使在西京城里,公众场合的这种场面也很鲜见。
过了会儿,苏相民觉得他俩的这种行为有点过激,就小声说:“大众场合,小心影响。”然后松开了双手。两个人说话的声音也小了。
吕锦云终于排到了自己该乘坐的班车跟前,苏相民帮助她将铺盖卷放到行李箱里面,看着她上了车。
班车徐徐开动了,吕锦云推开车窗上的玻璃,向苏相民挥手告别。
苏相民跟在班车的后面,一路小跑,边跑边向她招手。
班车缓缓驶出了玉祥门汽车站的大门后,车速加快了,也把苏相民甩远了。
吕锦云一直回头望着,直到望不见苏相民后才在座位上坐好。
苏相民的出现,使吕锦云的心理得到了满足,她也觉得自己还有一丝希望。当她的心情有所好转时,看到车窗外的飘落的雪花,感觉都很亲切。她想,即就是退一步说,万一她和苏相民的婚事不成,苏相民给自己解决工作的这一份情谊也足以记下,不应对人家有所记恨呀!
班车驶出西京市区以后,一路向北,朝着金沙县的方向奔驰。
有的乘客已经开始睡觉,有的乘客窃窃私语。坐在吕锦云前排的两名乘客,年龄大约都在六十岁左右呗,是两个农民,他俩谝起了闲传。谝着谝着,这话题就引起了吕锦云的注意。
胖一点的人说:“你看人家西京城里的人和咱乡下的人就是不一样,大方得很。就说刚才在汽车站院内有那一对青年男女,当着那么多的人,搂抱在一起,看得人身上起鸡皮疙瘩。放在咱农村,还不让人嘲笑死了。”
瘦一点的却说:“咱农村咋啦?咱农村的人现在也开放了,不像原来那么守旧了。咱梨花硷的吕谷仓你知道吗?”
“吕谷仓?”听到这话后,吕锦去的情绪一下子紧张了,在心里问道:“吕谷仓怎么啦?”因为对方提说到的是自己的父亲,并且讲明是梨花硷。这肯定就是谈到自己家里的事。于是,就仔细听他们下一步要说什么?
胖子说:“不知道,他怎么啦?”
瘦子接着说:“听说他的女儿就和桃树坡沈端牢的儿子在自由恋爱哩!”
“这两个老不死的,竟然议论开我的事了。”吕锦云在心里暗暗骂道,但却还想听听他俩音究竟要说什么。
胖子说:“自由恋爱好么,现如今人家年轻人有文化了,就和咱们这一辈人不一样了。”
瘦子说:“自由恋爱是个好事,可最近我听人说,他们这恋爱弄得越来越麻烦了。真就像一本戏那样复杂。”
胖子就问:“你说说我听一下。”
瘦子说:“本来这两个人的恋爱听说是很热火的。可后来却生出了许多麻烦。先是吕谷仓的女儿上了大学。上大学后慢慢心就变了,看不上农民了。后来呢,沈端牢的这个儿子又不争气,在玉米地里和一个小寡妇发生了关系惹来了官司,结果犯了法。这下子呢?吕谷仓的女儿就有了不跟他的理由了。”
“分手了没有?”胖子急不可耐地问。
瘦子说:“分手不分手还不清楚,总之是事闹大了。听说沈端牢的儿子从监狱出来后心不死,就给这女娃寄了些钱。结果这女娃原封不动的给退回来了。这下子,这男娃想不开了,就喝了农药自杀了。”
“救下了没有?”胖子显然的点急。
“好像救下了。反正他们这自由恋爱的事儿,在咱方圆是摇了铃了。”瘦子的理由很充足。
胖子感叹一声:“唉,这自由恋爱还就是不行,闹人命哩么!”
两个人说得津津有味,吕锦云听得咬牙切齿,在心里暗暗骂道:“两个老不死的,你们就好好的嚼舌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