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言岚上前一步问道。
“方柳儿和他哥吵架，落水里去了，都没有人敢去救，然后玥姑娘就跳下去了。”来人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解释道。
“我家景玥怎么样？”言岚听到对方说程清玥是为了救人自己跳下去的，心想应该没事。
“没事，没事，就是方柳儿他哥在那儿不依不饶呢。”来人解释道。
柳婉一听，程清玥没事，这才松了一口气，拍拍自己的胸口。
“娘，您和阳阳，清薇在家里，我去看看。”言岚说着就叫来人带他过去。
“要是有事，记得回来叫娘。”柳婉不大放心的在后面说道。
言岚冲她挥挥手，让她进屋去。
“这玥姑娘可真是厉害，这么深的河水竟然敢跳下去。”
“她一个姑娘当着这么多的人面湿了衣服，也不觉得丢人。”
“你这话什么意思？人家玥姑娘救人可是好事啊。”
“既然你觉得是好事，不如让你家老大娶了他呗。”
言岚过去的时候，河边围了一群村民，你言我一语的在说着闲话。
她拨开人群走进去，程清玥的头发还在滴水，身上披着程清景的外衣，她的五官原本就很秾丽，现在被水打湿，像是沾了水雾的玫瑰，引得人不由想多看几眼。
程清景旁边还有一个身材瘦弱的姑娘，她看起来比程清玥还惨，浑身都是水，瘫坐在地上，浑身直打哆嗦，面如土灰。
偏偏她身边的男人还不依不饶的骂着她，“你也是命大，竟然没死成，赔钱货还不快把藏着的银子拿出来。”
方柳儿的脸色苍白，低垂着眼睫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说方宏，你也别太过分，真把人逼死了，你家也不好交代。”一个老汉实在不看不过去，出口劝道。
方宏冷哼一声说：“既然你这么好心，你出五两银子，我家柳儿给你了。”
那老汉一听，气得直跺脚，他都够当方柳儿的爷爷了，方宏竟然说出这种畜生不如的话。
程清景见言岚过来了，他给了言岚一个眼神，让她把程清玥带回去。
言岚走上前，扶了一把程清玥，“没事吧？”
“没事，呛了口水，缓过来了。”程清玥水性不错，要不然也不敢轻易下去救人，只是她没想到，救人和她一个人泅水根本不一样，方柳儿在水里出于求生本能缠上她的时候，他差点被方柳儿拖下去，这才呛了好几口水。
“回去喝点姜汤，走吧。”言岚扶着她往外走。
“站住！谁准你们走的。”方宏见言岚扶着程清玥要走，高声喊道。
言岚本不欲理会，可那方宏竟然冲过来，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言岚拧了拧眉，将程清玥挡在身后，“怎么？还有事？”
方宏根本没把还没怎么发育的言岚放在眼里，他无赖的说：“刚才方柳儿掉进水里的时候，我说了，谁要是敢救她，救起来后就得把她娶回去。”
虽然方柳儿的娘，讹过诈人，导致村民们都不怎么再敢轻易接济方柳儿，但人命关天，方柳儿落水了，也不至于没人敢去救，原本有几个汉子见了，准备跳水去救人，方宏就高声说谁敢救，以后方柳儿就归谁了。
这下可真的没人敢去救，好心救人还被赖上这种事，没人愿意去做。
最后还是程清玥看不下去，才跳水去救人。
她以为她一个姑娘，方宏不可能和她说把方柳儿嫁给她这种话，没想到她到底是低估了方宏的不要脸。
程清玥气得不行，“我一个姑娘怎么娶她？”
方宏的眼珠子转了转，似乎不觉得这是个问题，“你不能娶，但可以把她带回去当佣人，或者给你爹你大哥当小老婆也行。”
他这话实在是太不要脸，程清玥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她的暴脾气差点让他和方宏打起来。
“不管你们家怎么想的，反正人你救了，从今以后方柳儿就是你们家的人了，五两银子拿来。”方宏强买强卖的指着瘫坐在地上的方柳儿说道。
“方宏也太不要脸了吧，这程家的日子本来就艰难，还敢问人家要五两银子，更何况方柳儿哪值得了五两银子啊。”
“就是，真和他那醉鬼爹一样无赖。”
村民们指着方宏议论纷纷，方宏凶神恶煞的一瞪眼，愣是让人闭了嘴。
“我不救，你就是在杀人！你还好意思问我们家要钱！”程清玥瞪着眼睛说道。
“呵，那有如何？她方柳儿是我家的人，死了也和你没相干，既然你要做好事，就把钱拿来。”方宏手一伸，等着程清玥给钱。
“既然你觉得她是你妹妹，杀人就不算杀，那就跟我到衙门走一趟吧。”一直没说话的程清景，声音清冷，音量不高却很有穿透力。
让村民们顿时禁了声，方宏听程清景这话，觉得他是在糊弄自己，屁大点事儿，谁会闹到衙门去。
“不去，老子可没那么闲，赶紧拿钱。”
程清景对于他这种无赖的态度，也不生气，平静的说：“无妨，既然你没空，一会儿我写张状纸呈到衙门去，你只需坐在家里等着衙门的人来绑你去就行。”
他平平淡淡的话语，顿时让方宏心里咯噔一下，冷汗直流。
他怎么忘了，这程清景可是从皇都来的人，又要办学堂，必然满腹诗书，到时候想怎么说就怎么说，他大字不识一个，如何辩驳得过程清景。
想到此，方宏在心里打起了退堂鼓。
“大家乡里乡亲的，哪用得着闹到衙门去呢……”方宏搓了搓手说道。
“方宏！你小子又惹是生非！”里正中午和程清景喝了点小酒，原本正在午睡，就被人叫醒，说出事了。
跑过来一看，这还得了，这方宏竟然讹上了程家，他们村以后孩子读书的事儿可全靠程清景和程世明，要是把人得罪了，这事儿黄了，那可真的是罪过。
里正过来和稀泥，又叫来张桂枝把方柳儿带回去，事情才算是平息。
里正亲自把程清景推回家，路上又说尽了好话，让程清景他们别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那方家到底是怎么回事？竟然逼着自己妹妹去死。”言岚好奇的问道。
里正叹了一口气说：“那方柳儿也是可怜，她娘眼里只有方宏一个，爹又是个醉鬼，不成事，家里都靠着方柳儿隔三差五到镇上去卖鱼，捡柴火赚点钱。她大哥是个混的，见方柳儿大了，就想着把人给卖了换点钱，但方柳儿家的情况，咱们村的人都清楚，谁敢和他们家结亲啊。”
程清玥在旁边听了，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没想到这世上竟然真的有这样狠心的人家。
这根本不把人当人啊。
程清玥一进家门就被柳婉推着进屋去洗澡换衣服，等洗完澡出来，又给她把姜汤塞进手里，一碗姜汤下肚，程清玥想起今天被她捞起来的方柳儿，不禁红了眼眶。
“怎么了？怎么哭了？哪儿不舒服吗？”柳婉见状有些慌张的问道。
程清玥将脑袋埋进柳婉的怀里，闷闷地说：“没有，就是觉得我好幸福啊。”
“傻孩子。”柳婉摸摸他的脑袋说。
程清玥和柳婉说了方柳儿的事情，愤愤不平的说：“怎么会有这么可恶的人。”
“真是可怜。”柳婉听着也觉得心里难受，自家的姑娘怎么疼都觉得不够，哪有这样把人不当人的，那可是自家身上掉下来的肉啊。
言岚和程清景谈了会儿办学堂的事情。
“屋子都有，就是破了点，里正说会召集村民尽快修好，打扫出来。”程清景舀了一口冰粉放进嘴里，冰冰凉凉的味道很舒服。
他不爱吃甜食，也觉得这冰粉实在是不错，消暑解渴正好。
“桌椅板凳都有吗？”言岚坐在他对面喝着冰粉问道。
“都有。”程清景点点头。
“那你愁什么？”言岚见他愁眉不展问道。
“束脩我承诺过不会收太多，但也不可能入不敷出。”程清景算了算，主要是笔墨纸砚比较贵，就算不算他的教学费用，买完这些也剩不了多少钱。
“这倒是。”在现代生活了二十年的言岚，这才想起，她现在处于一个纸张昂贵的时代。
但认字，只是看不动手是不行的，笔墨纸砚肯定是少不了。
这个问题程清景今天也和里正说了，里正说会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找点门路，尽量买到便宜点的纸笔。
“对了，我今天猎到了一头狍子。”言岚见他一直愁眉不展，故意转移话题。
果然程清景闻言惊讶的抬头看了他一眼，“你猎到的？”
“嗯，还挺大，明儿就拿到镇上去卖掉。”言岚得意的扬起下巴说。
“你会射箭？”程清景脱口而出，旋即他就后悔了，言岚有太多秘密，他已经打定主意不去深究，现在这么一问，岂不是在为难言岚。
言岚不以为意的点头说：“嗯，等你腿好了，我们比一比。”
程清景的神情顿了顿，敛了敛唇角，“好。”
“景玥和你说的我会射箭？”程清景自己没提过，应该是程清玥和言岚说的，毕竟言岚和程清玥关系看起来挺不错的。
言岚摇摇头说：“你手上的茧子挺明显的。”
程清景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以前在皇都的时候，他经常和同窗好友外出狩猎，每次都能拔得头筹，那时鲜衣怒马，春风得意，现在想来，竟像是上一辈子的事情那么久远。
言岚见他似乎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沉浸在回忆中，也没有打扰他，起身往外走去。
方柳儿的事情，言岚以为就这么过去了，但不想她竟然在镇上碰上了方柳儿鬼鬼祟祟地从财源楼出来。
她来这儿做什么？言岚记得张浩就这里当账房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