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知道竹子?”
钟文并不甘心,继续追问道。“没听说过。”
小熊猫嘴里含着大块生肉,含含糊糊地答道。“就是那种长长的,一节一节的,里头空心的。”
钟文一边用手比划,一边卖力地描述着竹子的样貌,“一年四季都绿绿的,上头还有叶子……”看他的架势,仿佛熊猫不吃竹子,乃是天大的罪过,若不纠正过来,简直有违天理。“空心的?”
黑白抬头瞄了他一眼,不以为然地摇了摇头,“一听就吃不饱,没兴趣。”
钟文张大了嘴巴,凝视着对一块生肉啪嗒啪嗒啃得正香的小熊猫,感觉整个人都不好了。南宫灵优雅地坐在一旁,双眸紧闭,粉颊生晕,嘴角挂着丝丝微笑,浑身散发着淡然悠闲的气息,存在本身就是一幅绝美画卷,说不出的赏心悦目。听闻钟文在地龙一族的领地大闹了一番之后,不想着赶紧跑路,反倒主动提出要去黑白家做客,她虽然略感意外,却并未提出反对意见,而是不顾危险,十分顺从地一路同行,也跟着一起来到了这一处洞穴。如此通情达理,百依百顺的南宫灵,再一次刷新了钟文的认知,让他很有些不习惯。只是,如今他的注意力,却并不在南宫灵身上,而是手舞足蹈,口若悬河,声情并茂地向黑白描绘着竹子的鲜美和营养,换来了小熊猫的一阵白眼。到后来,黑白干脆转过身去不予理会,只留给他一个冷冰冰的背影。怎么才能让它晓得竹子的美味?钟文眼珠子滴溜溜地打转,绞尽脑汁,冥思苦想,也不知出于什么心理,竟是死活想要看见熊猫吃竹子。奈何通过先前的简单交流,他已经从黑白口中得知,这自在天虽然疆域辽阔,地势广袤,却没有任何一处生长着竹子这种四季常青的植物。他手中的戒指和手镯里头虽然储备了不少食材,却也不至于随身带着竹子。有了!感知片刻,他忽然在手镯空间角落里发现了几颗炒菜用的竹笋,登时眼睛一亮,喜出望外。竹笋,那可是比竹子还要招熊猫喜欢的玩意儿,至少在前世的前世,他是这么听说的。钟文右手一伸,掌中“倏”地多出一颗竹笋,三两下剥去外壳,露出里头黄白相间的鲜嫩笋肉,一边仰头吹着口哨,一边慢悠悠地晃到黑白身旁。“嗯?”
正在埋头干肉的小熊猫忽然闻着一股前所未有的清香,不禁抬头看向这边,目光落在钟文手中的竹笋之上,顿时牢牢定住,再也不愿挪开。“嗯~”眼角余光瞥见小熊猫上钩,钟文故意不去看它,反而将竹笋置于鼻端闻了闻,脸上流露出陶醉之色,“好香!”
一根生竹笋,自然没有这样大的诱惑力。这一幕若是让旁人看见了,多半会以为他疾在脑中,而且还病得不轻。然而落在黑白眼中,钟文的表现却是再合理不过了。香,太香了!竹笋的香气飘过鼻端,钻入肺腑,竟是直达灵魂。黑白敢发誓,它这辈子从来没有闻到过这样诱人的香气。如果能够咬上一口,那该是什么样的滋味?小熊猫直愣愣地注视着这颗竹笋,喉咙里发出“咕咚”一声响,口水滴滴答答地直往下落,完全不受思维控制。“小熊猫没有眼力见儿,不懂得什么才是真正的人间美味。”
只听钟文口中喃喃自语着,随即举起竹笋就往嘴里塞,“罢了罢了,这宝贝只好由我一个人独享了。”
“等等!”
眼见他张口咬向竹笋,黑白心头一紧,下意识地脱口而出道,“你、你手上拿的是什么?”
“你说这个?”
钟文嘴角微微勾起,扬了扬手中的竹笋,凑近两步,神秘兮兮道,“这可是个稀罕玩意儿。”
“莫、莫非这就是你口中的......竹子?”
近距离之下,诱人的清香更是浓郁,黑白眼里闪烁着扑灵扑灵的光芒,视线一刻也不愿离开竹笋,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早已是涎水长流,在下巴与鼓囊囊的肚皮表面积聚成河,讷讷地问道。“这宝贝叫作竹笋。”
钟文故意先将竹笋靠近它,又慢慢远离,看着小熊猫口水滴答的馋样,心中暗笑不已,“算是竹子的幼苗。”
记忆里,古时候的大熊猫本是食肉动物,在后来的进化过程中由于种种原因才开始以植物为食,最终成为专食动物,因而他并不确定原初之地的熊猫会不会对竹子产生兴趣。黑白眼中的觊觎之色,却无疑给出了答案。果然,大熊猫就该吃竹子!钟文脸上洋溢着温暖而灿烂的笑容,心情莫名愉悦,仿佛熊猫吃竹子这个想象,帮他守住了心中某个重要的念想。可究竟守住了什么,他一时也却没能想得明白。“能、能不能让我尝、尝一口?”
黑白努力想要表现得镇定,心中天人交战了许久,终究还是没能忍住,挠了挠头,红着脸小声嗫嚅道。“什么?”
钟文侧过脑袋,右手拢在耳廓外侧,似乎没听清楚它的问题。“能、能不能让我......”小熊猫肉鼓鼓的脸蛋涨得通红,声音不升反降,“尝尝竹、竹笋的味道?”
“啊?你说什么?大声点!”
钟文左手不知何时多出柄乌黑长刀,口中大声嚷嚷着,“想要买我的宝刀?”
这两句话根本不像好不好?意识到钟文在戏耍自己,黑白狠狠瞪了他一眼,想要转身离开,鼻端那诱人的竹笋清香却如同一根精铁锁链,牢牢拴住它的双脚,令其寸步难行,一时间走也不是,留也不是,陷入到进退两难的尴尬境地。“对了,这颗竹笋太大,我一个人也吃不完。”
正在黑白晕晕乎乎之际,却见钟文忽然将手中竹笋掰开,递了半块到它跟前,笑嘻嘻地说道,“你替我分担一些罢。”
说罢,他不由分说地将竹笋塞进黑白掌中,脸上再次流露出渗人的姨母笑。“你……”黑白傻愣愣地看着手中的半块竹笋,等到抬头找寻钟文之时,才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跑到洞穴另一边,坐在南宫灵身旁有说有笑,再也没有多看自己一眼。“咔嚓!”
怀着复杂的情绪,黑白举起竹笋咬下一块,轻轻咀嚼起来。好吃!太特么好吃了!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美味!一股来自灵魂深处的满足感瞬间涌遍全身,它的短尾巴激动地一抖一抖,若非有外人在场,几乎就要按捺不住,扭胯起舞。这一刻,它不得不承认,自己被竹笋的美味征服了。啪嗒啪嗒三两下吃完手中的半块竹笋,它意犹未尽地瞄向钟文手中那另一半,清澈的大眼睛里满是向往和觊觎,嘴角涎水直流,本能地盘算起怎样才能将这半颗竹笋也搞到手。美食的诱惑太过惊人,换作寻常灵兽,说不定已经动手强抢。黑白没有。它是神庙使者,是一头有格局、有素质的黑白熊。要不要用我珍藏的石头和他换?小熊猫的脑中忽然浮现出这样一个念头。不错,它的爱好之一,便是收集各种奇形怪状的石头,当然,并非那些个可以拿来炼制神兵的珍稀矿石,这类人族极其珍视的宝藏,对于灵兽而言毫无用处,不值一提。它收集的,乃是真正的石头,除了外形拉风一点,与寻常山石几乎没有区别。“哎哟,疼疼疼!”
正在黑白纠结不已之际,远处的钟文忽然大叫一声,随即捂着肚子,满脸痛苦地嚷道,“不好,坏了肚子,不能再吃了,小熊猫,这半块你也帮忙解决下!”
话音未落,他右手一扬,将剩下半颗竹笋朝着黑白所在的方向抛掷过来。黑白眼睛一亮,大喜过望,嘴上笑开了花,忽然觉得这个无毛族似乎也没有那么讨厌了。“嗖!”
岂料不等它伸手去接,一道虚影不知从何而来,自空中一闪而过,在与竹笋擦肩而过时忽然张开大嘴,将之“啊呜”一口吞了下去。“卧槽!”
美食被人截胡,小熊猫黑白如遭雷击,愣愣地凝视着天空发呆,许久之后才气急败坏地大骂道,“该死的老炮,还我竹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