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真好！”
李楠郑重其事，和哥哥道谢，拉着李峰的袖子，可是李峰此时有点不耐烦，想着赶紧回去。 “拿这笔不是没有条件的，成绩上不来，你哥该揍还是得揍你！”
李峰盘算着今天一天的花销，修车五毛，糖葫芦一毛，钢笔加墨水四块五外加两个牙膏皮。 往前走了几步，忽然感觉胳膊少了些挂件，轻松了些许。 回过头来，看见李楠停在了路边，蹲在地上，遥遥的看着马路对面供销社的方向。 李峰拍了拍额头，这丫头可是真能造啊，又想整啥幺蛾子。 无奈的李峰，转过身来，现在的四九城，“拍花子”的比较多，虽然闹心，怎么着还是得带回去。 “咋地啦，搁这蹲着干啥玩意儿，你哥可没钱了！”
李峰走了回去去，一巴掌拍李楠后脑勺上。被拍的李楠纹丝不动，还是在地上蹲着，只是把头低了下去。 感觉情况跟预想中的不对，李峰绕到路边，看着李楠埋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 难不成这一巴掌给她拍哭了？不可能吧，以前也没这么脆弱啊。 李峰蹲在马路边上，双手把李楠头给捧了起来。才看见，小丫头还真是哭了。俩眼珠子通红，裤子膝盖那，已经湿了一片。 “咋地啦，李楠，好好的你哭啥？”
李峰有点慌了，这小丫头咋这么不对劲，赶忙伸手拉李楠起来。 李楠倒是没有反抗，起身后，一把扑进了李峰怀里，两只手抱得死死的，鼻涕眼泪全擦李峰衣服上了。 李峰挼了挼她的头顶，轻声细语的安慰道。 “啥情况啊，大街上呢，这么多人瞅着你哭鼻子，这么大人羞不羞。”
李楠依旧是闷不吭声，李峰把她推开，按倒旁边的台阶坐下，自己也顺势坐在一边，看着对面供销社进进出出的人。 “你倒是讲啊，得，你哥不给你去供销社里买东西，你就哭是不，以后哥还敢带你出来。”
李峰转过头，狐疑的看着眼圈红突突的李楠。 “我想爸了，他过年带我来供销社里买东西，也说让我好好学习，不然就打我。”
说完打我，嘴巴往两边一撇，眼看又哭了出来。 李峰挠挠头，前边还说李德义牙膏用的慢，现在反倒又想他了，果然女孩的脸，六月的天，说变就变。 不过考虑李德义才走大半年，李楠一直住在学校，乍然出来，睹物思人也是正常。 “想他还挤他牙膏不？不行我带你去墓碑前磕两个，你再跟他聊聊你好好学习的事儿。”
李峰怕她继续哭，别让人把自己成了拍花子了，只好刺激刺激她。 “你~！”
李楠气得边哭，边用两个小拳头锤李峰得后背。 “大点劲，小了，你这劲，下来去澡堂给人去搓澡人都不要你！”
眼看有效果，李峰也没还手，任她锤，果然没两下，小丫头没劲了，只得愣愣得看着前边。 把装进口袋里的那支钢笔，也拿了出来。 “哥，你还记得我的生日么？”
还没等李峰回过神来，脑子正跟CPU一样在翻记忆，李楠下一句就接上了。 “爸说，等我今年过生日，送我一支钢笔。”
“他出车祸第二天是我生日，他是急着回来，哥，你说我不管爸要这支笔，爸会不会就不会出车祸，呜呜呜！”
说着，李楠一下子扑到了李峰怀里，又开始了放生大哭。 李峰愣了楞神，胳膊抬了起来，放在她脑袋上，轻轻的拍着。 看样子李楠之前一直压抑着，不敢和人说出来，这次，迟到的钢笔加上供销社里的李德义的话，还是把她这个心结，带了出来。 “第二天他也赶不回来呐，他车祸地儿离这多少里路呢，你想啥玩意，爸准忘了你这事儿。”
李峰也不知道李德义记不记得这句承诺，不过就算记得，也不希望李楠一辈子活在愧疚里吧。 把自己的分析，给李楠听着，看能不能解开这个心结，别小小年纪憋出心理问题了。 “真的？”
李楠慌忙的在李峰胸口擦了擦眼泪，然后抬起了头问道。 “嗨，你自个拿个地图笔划去，你哥开这么多年车，我还不清楚，一天准回不来，他肯定忘了。”
李峰赌咒发誓，比黄金还真的，总算稍微安抚好了，李峰暗自松了一口气。 “哥，妈说你有喜欢的人了，等你结婚了，你是不是不管我们了。”
李峰一脸黑人问号，这记得是当时回绝何雨水的说辞，怎么刘茵这么不靠谱，啥都跟李楠说。 “妈那是吓唬你，让你好好学习，我工资都在妈那，你自己问问去。”
李峰大概明白了，小丫头是因为自己走了三年，本来就陌生了许多，这回来就要谈对象结婚。 她的家庭存在感低了，怕真被陌生的哥哥和未来嫂子给踢出家门，才做的一些不着调的事情。 “那次，也是妈妈急匆匆的到了学校，把我叫了回去，然后爸爸就走了。”
李楠神色黯然的把头埋在膝盖上，双手紧紧的抱着腿，不知道是在和李峰对话，还是自言自语。 得，看来揍的越多的亲人，反而离别后更让人印象深刻，李峰不由得内心泛起了嘀咕，自己的思维跟不上十几岁孩子这天马行空的想法。 李峰试图抱抱她，安慰安慰低落的心情，被她晃了几下身子挣开了。 “你想学自行车，是想证明自己是个大人了？”
李峰好奇得问道，李楠这坐上去，脚都不能挨地得主，咋突然想学自行车了，没人带都敢自己上。 小丫头闷着声的点了点头。 “人不能过在回忆里，每个去世的人，都化作天上的星星。”
“爸也是，他肯定希望我们继续往前走，你这个年纪，只管好好读书就行了。”
李峰按照前世记得的说辞，安慰着还在世间的人。 此时有点想抽烟，可是没烟了，这东西，怎么这么令人上瘾呢。 “我前些天做梦梦到，你也走了，我和妈妈去拉你，你还是头都不回的走了。”
李峰瞬间感觉毛骨悚然，这TN都能梦到，还好小丫头此时的头低着，没看见哥哥的脸色不停的变幻。 咧了咧嘴角，李峰也有些头疼，那李峰要是走了，自己是谁。 自己是不是自己这个哲学问题，眼下不是探讨的时候，真说出来也会被当神经病。 “你哥不还在这里，真跟爸一样走了，你看你哭谁会管你。”
“哥，你真好！”
李楠脑袋瓜靠在李峰的肩膀上，紧握着那支钢笔，看着对面供销社，仿佛看到小时候，父亲带着自己进去时的场景。 “我到底是不是你哥？”
回去路上，蒙圈的李峰，满脑子转着这个问题。 迷迷瞪瞪回到修车铺，李峰掏出五毛钱，递给了一直等着的修车师傅。 “哥，你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