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昨天已经请了一天假,今天再想请那便是要找车间主管才能批的。何欢她们车间主管是一个快四十岁的老女人,听说也没读过多少书,是厂里的第一批员工,资格老,才慢慢升上来的,但这人平素凶巴巴的,见谁都好像欠了她三两银子一样。所以,何欢对她还是有点发怵的,但为了昨天憧憬的美好,何欢还是得硬着头皮去找她。从拉长那儿拿了请假条,签了字,何欢这才往车间办公室走去,还没进门,就听到那女人正扯着嗓子在里面训人:“你长没长眼睛啊?JC06怎么就能开单开成J006了?能不能用点心啊,姑娘!一字之差是会要老命的。这大家都上班了,你单错了,料都没领下来,怎么开工?”
“我马上改过来,这就给仓库送去!”
文员唯唯诺诺的应道。“我告诉你,下次再犯这么低级的错误,你直接给我卷铺盖走人得了。”
文员一声不吭的跑了出去,主管转头看见何欢立在一旁,扳着个脸问道:“你什么事?”
“主管,我有事向您请一天假!”
何欢小心的回答。“请什么假?没看到要赶货吗?不批!”
“我真有事!主管!”
何欢恳求道。“有什么事啊?约会吗?别以为我不知道,都堵厂门口了,又送花又送巧克力的,硬是风骚得很哦!”
何欢一听这话,脸一下子就红热了起来,也声嘶力竭了起来:“主管你怎么还损人呢?那人我都不认识,他送他的,关我什么事?我这是真的有事要请假!”
“跟我吼什么吼?说了不批就不批,回去干活!要想旷工你就走。”
何欢愣住了,那一刻,她想反抗,想发作。可她又不敢,从小她就不敢太任性,何况她还不想马上失去这个能落脚的地方,尽管她已经很想离开了。当然,她也舍不得这因旷工而被扣三倍的工资。所以,她只能委屈的走了出来,悻悻的回到拉上。由于物料没到位,大伙都在拉上等着,也相互的交头接耳起来。“唉,听说昨天有人送何欢99朵玫瑰,还有盒高级巧克力,是谁啊?”
“外厂的,我也不认识。”
“听说是陈技术员的同学。”
“帅不帅?”
“看那样子还可以,是不是?我看比她家的那个长得要强些!”
“是。这人长得漂亮还是好。看她那高冷忧伤的样子,我是不喜欢。自古红颜多薄命,指不定是克夫的相!”
“来了,别让人听到了。”
“唉,何欢,不是说要请假吗?大家以为你是要去买拖糖呢。”
何欢心情不好,只看了那人一眼,也没回话。何欢知道,这种事自己少说话就行,随便回一句,人家都会有三五句调侃的话等着你。大家见何欢不言语,也就不好继续说她,话锋一转,都数落起工作来了。“这天天加班,烦死了。”
“就是!难产婆还成天的喊天一样,让快点快点!”
“这物料都没搞好,呆会又得催我们了,自己安排又安排不好。”
“你们讲话留点口德好不好?是文员开单开错了,不关她安排的事!”
何欢见她们又私下喊人家难产婆,又胡乱埋怨人,忍不住回了一句。是的,她刚才没批自己的假,自己也想反抗发泄,甚至想怼她几句,但这会听到大家这样说她,却又觉得十分难听刺耳,就像听不惯她那句“硬是风骚的很”一样。“奇怪了,你何欢什么时候又同难产婆穿一条裤子了?”
“我讲的是事实,不赖人家,讲话也不要那么难听吧?”
何欢见她们还没改口,继续回道。“她讲话就好听了?还不骂你骚得很!”
何欢无语,她也知道那句话可能就是人家的口头禅,但她显然对此也是无能为力了,多说无益。物料很快也放了下来,高节奏的流水线作业又开始了。这一忙碌,连尿都得憋回去,大伙也就没有时间想其他的了。否则,一下子就得堆货堵线,再引来拉长和主管的训斥,要扣分罚绩效就不好了。中午,何欢她们其实也有一个半小时的午餐和午休时间,但奈何人多,这下班排队打卡和打饭用餐都往往会花上一个小时左右,剩下的半小时也只够小憩一会儿,也就没办法出去办事了。等到下午下班时,那刘星又早早的等在了厂门口,何欢没搭理他,但他还是在那里喊叫着:“何欢,我爱你!晚上我请你吃夜宵!”
这样,尽管晚上下班时,何欢没理会刘星纠缠,回了宿舍,但她无论如何也是不敢再独自外出了。所以,昨天的憧憬也只能停放在焦急的内心中煎熬着。而且,后面的几天,刘星天天如此,这让何欢烦恼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