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娜知道金姑姑的尴尬,赶紧搭话:“姑姑可别这么说,本就是我们小辈要孝敬长辈的,姑姑可别说这见外的话了。”
康婷婷见三个人聊得火热,没人理她,顿时气的站起身来,指着江娜道:“话说的好听,你一个爹不要妈不管的小贱人,哪里来的脸攀上了我表哥,你……”“啪!”
金姑姑气的浑身哆嗦:“婷婷,你怎么能这么说话,这是你表哥啊!”
康婷婷捂着手,将金姑姑使劲的一推:“你是康家人还是金家人,我爸都说了这个院子他要给我哥结婚用,你没听到吗?你凭啥打我,我要告诉我爸去!”
金姑姑手指向康婷婷,看着康婷婷哭着跑了出去,半天没有说出话。江娜怎么会不知道康家人的脾气,康婷婷虽然是金姑姑的女儿,却跟金家人一心,从不心疼她妈妈,她连忙上前扶着金姑姑坐下,金叶洲寒着一张脸。金姑姑捂着脸,痛苦不已,她日子过的不顺心,成天被康家人折磨也就算了,就连她的女儿在她唯一的亲人面前也不给她面子,就觉得特别丢人。金姑姑也算金叶洲唯一的亲人了,而且金姑姑也确实过的很苦,她不由得心软道:“千里挑一的确不少了,不过要是乐天哥喜欢,早点定下来也好,反正咱家就乐天哥一个男孩子,了却了这份心思,您就安心的等着抱孙子了,您要是缺钱,我这倒是有……”“不给!”
金叶洲将江娜扯起来,语气生硬的很。“奶奶去之前,给你的没有两万,也差不多了吧,钱哪里去了!”
金姑姑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整个人被震得滑落在地上,只手却依然捂着脸,泪水从她枯糙的指缝里流下来,无声却迷茫透出对生活的绝望来。“说啊!奶奶给你傍身的钱呢!”
金叶洲的声音仿佛打开了金姑姑的泪腺,也戳中了她隐藏在内心的痛苦的点。她少女时期也是期待着美好爱情的,一样的下乡,云轻烟和江文远的美好爱情,刺激了不知多少人,其中就有金姑姑,也一心要追求美好的爱情,她被康建设的花言巧语给哄的不知天南地北。不顾金奶奶的反对,依然决绝的和乡下汉子康建设结为了夫妻。金奶奶处理了大女儿的事情以后,带着一个嗷嗷待哺的小娃儿,也在女儿下乡的杨厂镇安了家。她已经失去了一个女儿,这唯一的女儿怎么也舍不得不管不问。刚开始金姑姑确实过的不错,下乡知青,娘家有钱,经常补贴她,她本人长的漂亮又勤快。但是好景不长,别人一结婚很快都怀孕了,而金姑姑却迟迟没动静,她婆婆就耐不住了,一天到晚的冷嘲热讽,骂院里的老母鸡,站着鸡窝不下蛋,金姑姑那会年轻气盛,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怼了几句。这下可不得了,婆婆这边哭叫连天之下,金姑父一个巴掌就把金姑姑给打蒙了。金姑姑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金奶奶听说之后,赶过来,金姑姑已经被送进了镇上的医院,医生都是熟人,黑着脸道:“这孕妇月份小,还遭受家暴,这妇联的就不管管。”
金姑父一听,当即给金姑姑跪下了,承诺了再也不会动手了,金奶奶冷眼看着,绝不肯饶了金姑父,结果金姑姑一看金姑父跪下了,两眼含泪的看着肚子里的孩子的份上,就原谅了金姑父。隔年就生了一对龙凤胎,金奶奶看在孩子的份上,才给了金姑父一点好脸色看。没过多久,金姑父得知金大姐和姐夫分开了,怪不得金叶洲被丢在杨厂镇跟着金老太太,他当初哄着金姑姑结婚,便是看上了姐夫的地位,如今再也占不到便宜了,再也掩饰不住本性,但凡喝点酒,就对金姑姑拳脚相向,恶语连篇,连带着所有康家的人都瞧不起金姑姑。金老太太最后留给金姑姑的傍身的钱,被金姑父三言两语骗了去,先是养兔子,一家人都是馋货,三天两头的吃,结果自然不成,后来又养猪,猪瘟一场就完蛋了。于是后来又跟着他大哥出门做生意,又赔的一干二净。金姑姑哭也不敢哭,闹也不敢闹,看在儿女的份上,一味的隐忍。今天天不亮,金姑父就说,“那死小子回来了,听说还开着轿车,老太太恐怕给他的钱更多,你去要钱,正好乐天谈的那个女娃子要彩礼,这彩礼就想让死小子给出了,后面的钱再慢慢要!回来我见不到钱,就弄死你!”
就这样,金姑姑被自家的闺女监督着,上门来了。她哭的伤心,金叶洲却无动于衷,这个姑姑烂泥扶不上墙,奶奶在世的时候就说过,如果她愿意离婚,奶奶就带着他们一起离开杨厂镇,地方多的是,哪里不能安家。姑姑死活不同意,她怜惜自己的儿女,可是她的儿女却不怜惜她,每次她被家暴的时候,儿女都冷眼旁观着,恨她上不了台面,别人的知青妈妈有工作有收入,她只会下地干活,说出去都丢人。就这样陷入了一个死循环,康家人包括她亲生的儿女,都越发的不把她当人看。“钱我是不会给的,奶奶给我多少钱,给你多少钱,姑姑你可是在场的,我不是你们康家的人,我也有对象了,我也要成家的。”
金姑姑哭泣的动作一顿,转而又大哭了起来。“我是什么人,姑姑你清楚的,难听的话我不想说,姑姑你好自为之!”
金姑姑走的时候,提着满满的篮子,一步三回头。金叶洲拖着江娜,砰的一声关了门,彻底阻断了金姑姑的视线。“别难过了,我在呢。”
江娜晓得金叶洲心情不好,垫起脚尖,摸摸他的头发,偎进他怀里,希望能多给他一些安慰。说来两个人也算同病相怜,一个是从未见过父母,一个是被娇养长大却突然家庭破裂,谁也没有比谁强到哪里去,不过是两个同样孤独的灵魂相互依靠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