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里主劳动力都去扒河了,赖三亩还是二队的领队,主劳力不在家,选队长的事一时执行不了。怀强也不敢过份,万一在河工工地上的劳力们不服,从工地跑回来讨说法,乡里书记乡长非叛他个带头破坏生产罪不可!只有让闫长生当治安小组长,让闫长生也像王成珠样,看不住村子,被村民骂,才能减少怀強的压力,削弱闫长生在村民中的威信。闫长生没有当官的经历,他把分派给他的十二个老弱病残集中在他的破院子里,问他们以前是怎么做的,这十二个人每年都是做惯的,自然而然的把程序说一遍。闰长生听完,感觉王成珠就是个敷衍了事的人,三个人一班,每班就随便在村里转一转,然后去值班室睡觉。值班室里燃着一个大炉子,值班时,几个人都把家里的暧水瓶提来,在大炉子上烧开水。用了公家的,省下自己的!有便宜不沾是王八蛋。到点后,新来顶班的就把上班的人喊醒,任务就算完成,一夜四块钱的补助就算赚到手。闫长生赶紧跑锅屋喝半瓢水,他被气着了,村里拿钱出来的目的,是巡逻,保一方水土平安,被王成珠弄成养老院。不喝冷水,浇不下去心里愤怒的火!他出来时脸色阴沉能拧出水,双眼缓慢地从十二个人身上扫过。他说:“以前怎么做的,都过去了,今年我是队长,按理说我小,不该管你们,但怀强支书给了我权力,我不能把村子护好,让前面在河工工地干活的人,分一份心担心家里,也太显咱们护村队无能!因此,我规定,第一,撤消屋内的炉子!”
只说出第一条,十二个人齐声反对,天那么凉,没有炉子,那么长的夜怎么熬过去?闫长生看着十二个人蹦跳一会,双手抱膀,像局外人,耐心十足地等到他们不说话了,才问道:“你们不说了”“反正不能没有炉子!”
有人执着地又嘟囔一句。“想烤炉子的,回家烤去,省下四块钱我找别人!想挣这份钱的人,村里有的是,我松一松囗,你们十二个人都可以换下去!”
闫长生语气坚硬,丝毫没有回旋余地,见大家都不吭声了,才温和地问道:“还烤不烤炉子了?”
十二个人憋了一肚子气,全都拒绝回答他的话。他们站坐姿势各不一样,但态度出奇一致,不服又不能反驳,像蛇被拿住七寸,挣扎全是徒劳的!“王其珠营长别的事没干好,但设计的巡查线路不错,我们以后轮到值班的人,上班后就是按着巡罗路线不停地走,慢一些不要紧,保持半个小时巡罗一遍,现在,谁认为自己的腿脚不行,坚持不下来,提前说,免得到时被我查到扣钱撵人!”
“你还要查岗?”
十二个人绝望了,他们有人小声说:“以前王其珠从不查岗”“哼”闫长生不屑地说“所以,以前的村人,每年都把巡罗队骂得狗血喷头!但我不行,我要把村子保的平安,让哪个小偷小摸的全都没有机会!”
闫长生散会后,他跟赖娟说:“明晚起你回家睡,我每夜都要值班,不能陪你啦!”
赖娟看着他,调笑道:“没想到,你闫长生还是陈士美,当了官就扔下媳妇!”
“对不起,我可能就是这样的人,拿着鸡毛当令箭,为这个小官会拚,可我不拚,村子还像往年小偷小摸不断,我心不会安稳的!放心,白天咱们都在一起的,砖不能烧了,还要喂鸡补网,一起逮鱼!”
说到逮鱼,赖娟想起她的第一次,就是在闫长生逮鱼时失去的,脸有些发红,娇羞道:“谁跟你一起逮鱼!”
谁跟谁一班,转一圈需多长时间,哪班跟哪班中间要在哪里碰头,哪一班先到了,该碰头的那一班没有到,要稍微等一等,一定要碰过头在走,防止另一班出事察觉不出。闫长生规定严厉又合理,让值班的人觉得进了套子。闫长生个狗小子,他妈的一夜检查个十数遍,为了钱,不敢在偷懒。今年的天,还没像往年那样怪冷,冷得受不了时,跺跺脚也能撑过去。第一个被逮到的,居然是支书怀强,赖娟的一个远房五哥赖猛去河工工地干活,媳妇不知怎么的跟怀强搭上了。怀强已看到巡罗遍数密集,进赖猛家时,有准备,躲开了巡罗队。进去后两人肯定闹出些动静,正好有一班人的路线经过赖猛的窗下,十二个人都是老家伙,对那点事都门儿清。赖猛不在家,这是出问题了,他们与另一班汇合后,说了这事,四个人都认为有必要弄清楚。便分一个人去叫闫长生,剩下三人分在两边院墙一边一个,第三个人堵门口。刚分好工,怀强就出来了,小媳妇披件黄大衣相跟着送出,怀强就看见二大爷站在月光下。“二,二,二大爷,你怎么在这里?”
有人堵门,这是怀强想不到的,他站在那里,一时不知该说什么!赖猛才二十二岁,媳婦程芹还要小一岁,与那么小的女人搞在一起,赖猛应该还喊怀强老爷,这乱的都理不清了,二大爷扬起手搧了怀强一巴掌,没说话,转身走了。在院墙两边的两个人,全程看了一出好戏,怀强也知道这-巴掌挨的值,要等闫长生赶来,还不知有什么不好的事要发生,捂住脸苍忙的跑了。程芹也见机的快,转身关了院门,一溜烟跑回屋去。闫长生赶来后,什么事都已经结束了,程芹的门关的紧紧的,二大爷走了,剩下那两人添油加醋的把事情讲了一遍。闫长生暗呼可惜,很好的一个怀强的笑话,没有看上。程芹在近两年村里进的媳妇中,算是漂亮的,结婚两年,一直没有孩子,估计她抱了借种的心思,不然,年龄上与怀强相差太大。她也末必喜欢老男人,跟怀强搭上,更多的是想借用优质种子,让后代更精明些。出了怀强的事,巡罗队更积极些。冬天鱼活动不积极,闫长生逮的适当少些,想多逮,只好多下网,或开辟新地方。程圩子村西的老彭河里,那儿远点,是个下网的好地方。现在闫长生夜间查岗,有充足时间头晚下网,早上去起来,十个地笼,每天能多逮二十来斤。赖闫王村离程家圩子有足足四里地,闰长生下完网,骑上车往回走,天刚黑,一切黑的不太真实,村里的狗叫声时常传来。快到村口,看到一个人影晃上两晃,一下趴倒。闫长生反应快,他认为谁在对付他,下了车,把锁在路边,谨慎地摸到人影趴倒的地方,却是赖猛的爹,喝得多了。“四哥!”
闫长生赶紧去搀扶,陆猛的爹绝犟地推开他,带着哭腔说“离我远点,我不就是儿媳妇出点事吗?有什么可笑的,我们赖家,我们赖家……”陆猛的爹话没说完,在那里哭开了。他是抗美援朝的老兵,在战场上挨了一颗子弹,差点要了命。复员回来,每月要去镇上拿补贴。陆猛爹平时为人低调, 也没听他会喝酒。“唉--”闫长生知道这是程芹那事闹的,出了这样的事,哪个老人心里能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