愈演愈烈,酒厂每天晚上的检举接发斗争会议,越开越长。成撂的揭发信,每晚都朝陈计兵办公室抱。财务科的统计每天都在刷新,有的职工一个月都偷到一百大几十斤。好多职工每天看到检举榜上的自己,心情沉重。甚至有职工私下准备离开厂,向外跑。不算不知道,一个月按一百斤计算,一年要偷一千贰佰斤,三年来近两吨,一块钱一斤,每人要偷四千块。多么的天文数字啊!一百块都够判刑的,四千块,不知要蹲多少年。到现在,偷过酒的职工才真正认识到自己犯的罪,从心里害怕。相互间谈话时,发誓再也不会糊涂了。当然,这些想法也不停地通过文字,传到陈计兵手里。江波回南京去了,但每晚会打电话来询问酒厂的自查行动。听到现在的情况,江波让每个职工写上认罪书和以后决不再犯的保证书,准备收手。被逮住的四十三人,偷十斤的判一年,罚款四佰块,偷二十斤的,判两年,罚五百块钱也结案,什么事都有个结束,当断则断,弄出后乱来可不是初衷!因为的确有人判刑,江波私自开的两枪也不算犯错误。一个人面对几十个罪犯,上级领导查明后并未处理她,多少让她侥幸。陈计兵招开新的中层干部会议,凡是通知到的,无一不来!没有一个迟到的。想想自己来上任时,分管局长亲自出面,连一半的干部都没有到。郑伟也到了,这些天忙结婚的事,操心过多,人比往日瘦了不少。他知道自己是压阵用的,第一个到场,他坐在主 席台上,目光威严,每个进来的干部,没有人交待,都自觉的找到相应的名字桌位坐下,规规矩矩的,不敢看向郑伟,不敢私下交谈!这一招,江波说是领导人教的,叫思想工作应从根源抓起。领导人的话是百试不爽的。陈计兵先说完公安局对带走的几十人判刑结果,干部中一阵私语,都心想蹲几天就会出来,没想到会判两年,有两个升上来的车间主任,以前也偷过十斤酒,但当天没有偷,落个万分庆幸。郑伟咳嗽一声,会场立即静下来,陈计兵又宣布了对厂里职工的处罚意见,每个月偷酒超过一百斤的,每个月处罚二十块钱,连续半年,五十到一百斤的,每个月罚十五块,连罚四个月,五十斤以下的,每个月十块钱,连罚三个月,当然,以后再发现偷酒,新账老账一起算,开除不说,判个十年八年的,按法律去执行,工厂方面决不去参与调解!工人们听到具体消息,总算松了一口气。性格开朗的职工,脸上开始有笑容。这半个月,都不知怎么熬过来的?这个陈计兵,真他M的是个厉害角色。郑伟在三轮车厂跟徒弟赖黑子学一招,给车间主任们下任务,接下来的一星期,工人们仍要每天下班,继续晚走二十分钟,但是不在进行检举,而是打扫卫生,处处归拢整齐,开展全厂卫生无死角活动!几天后,酒厂到处干干净净,死角处的蜘蛛网也被清理掉。工厂从里到外换上新气象。陈县长带着全县局级以上干部突然检查酒厂时,看到整洁干的厂貌,别的人都以为酒厂事先前接到要来检查的通知,提前做的准备。陈县长本人知道消息是封锁的,他就想看看陈计兵的管理经营才能。送走检查团,下午又开个全厂职工大会,对这次制止偷酒事件中,有功人员进行表彰,江波和郑伟,简智明每个人得到四百块的奖励,那些相跟着简厂长的职工,每人一百块,赖黑子和手下前来助阵的人,也是一百块!凡是没偷酒的工人们,最少也得到一百块钱的奖励!乖乖,这下工人炸了锅,以前认为陈计兵只会处罚,没想到奖励起来也是大手笔。一下子,把一大批有正义感的人收罗麾下。没有谁比郑伟更急切地需要这笔钱!领到手后,郑伟赶回家,这次仍是带了酒肉鱼,爷几个围桌而坐,郑伟敬了爹娘和三个哥哥一圈酒以后说“我这次决定不在家办喜事,改在县城,因此只拿出四百块钱修房子,每个人两百块钱的保证金就不掏了。”
爹忙的摆手说“你看伟子,你都不在家结婚,房子也不用修了一一”不等爹把话说完,兄弟仨的六道目光像六把锥子,齐齐的向爹戳去,吓得爹敢紧停住嘴巴,望着几个儿子,不知所措。老大说“什么意思老六,就让你修修房子要点保证金你就不敢在家结婚,我们是你三个哥,不是三只狼,有什么好吓的,两百块钱的保证金你舍不得掏,讲讲价也是可以的,跑什么跑?”
二哥说“老六,我卖个面子给你,修房子你掏三百块钱,我们稍微修孬一点,保证金哥仨只要每人一百块,你看,够面子了吧!只要你拿出六百块钱,想买郑五爷的房子吧,想在县城结婚吧,我保证,哥仨个绝不在插手你的事情!”
郑伟从爹娘到三个哥,挨个打量一遍,问三哥怎么说。三哥费力地吞咽下一块红烧肉说“我听大哥二哥的,我也去县城考察过了,几百块钱在你手里也不是个事,只要拿出,你爱在县城结婚就结吧,到时候家里人去县城里吃你喜酒,就不在随礼了,席礼折下来的酒莱,全部由我们带回来过年,你又不是不知道,咱们家人都喜吃折菜,大杂烩就是比单一的菜香,好吃!”
郑伟真想不出,以前在家时,哥哥们有这样嘴脸,到底是分产到户后,社会进步了,还是哥哥们变坏了?郑伟最后决定,还是喊了本家支书大哥,把三个哥哥的话复述一遍,让支书大哥作个见证,掏了六百块钱。大哥拿着六大叠十元大钞,朝桌上砸几下说“老五在县城也变坏了,对三个亲哥也不相信,跟我们生分,就几百块熊钱,还要请支书大哥来见证,这得多有心思?”
听到这些话,把爹一寸长的胡子气的乱擅,手指也不停地哆嗦,指着兄弟仨说“你们也配当哥哥,兄弟仨合起来算计小六,一个个还标榜的正人君子,还要脸不?”
老二赶紧拦着爹的话头说“老爹啊,我们都是你儿子,你总不能看着一个儿子吃的饱,剩下三个儿子饿得倒吧,有饭匀着吃!”
支书大哥把他们都拦住说“钱你们拿到,咱不说什么了,如果不修这些房子,别怪我这个大哥翻脸不认人,发动全族的人讨伐你们三”“放心吧,房子一定修,爹娘岁数已大,该住几天好房享享福了,要不,小六不是要卖下郑五爷的跨院了吗?不来结婚,一时又不住,要是我,自己不住,也得孝敬爹娘!是不是六弟。”
老大先用孝道来拿捏郑伟,知道郑伟讲究,够老实,不会拒绝!支书大哥不一样,他强调房子还没决定卖不卖给郑伟,而且也没钥匙。大哥不信这些支书的话,等郑伟走后,招呼老二老三到一起,他知道老二阴一些,老三会冲动,悄悄地指示:“听支书的语气,小六还没交钱,咱明天去帮帮忙,先把锁砸了,让爹娘搬里面先把房子占下来,小六孝顺,逼着小六掏钱买下,你们想想,多好的大瓦房,小六又不回来住,将来,嘿嘿一一”第二天,老三直接砸锁,兄弟三人也不管爹娘愿不愿意,硬是把爹娘屋里的破烂转到五爷的大跨院里。支书大哥到下午才知道消息,气得蹲在大队部门前的石墩上,默默地抽两袋烟,除了替郑伟的付出感到不值外,别的也说不出什么,农村里比这还让人难忍受的事多很多,他哪里管的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