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脚没有踹出来,她的脚被一只大手握住。皮肤接触间炙热的触感烫的薛蕙赶紧把脚收回来,黑暗中脸红了红,“你醒着怎么不吭声?”
谢锦朝的声音有些沙哑,像是很困倦,“大半夜,你叫我什么事?”
“我……”谢锦朝认真听着,等着她往下说。“……没事。”
薛蕙一头扎被窝里躺下了。谢锦朝:“……”表面来看,跟薛蕙接触过的人,无一不是夸她聪明果决,冷静从容,办事妥帖。只有谢锦朝,跟薛蕙接触的时候,才能察觉到她身上那股非常违和的拧巴,与她平时的行事作风有着鲜明的矛盾感。既想,又不敢。尤其是在感情这一方面。是因为那个林珅吗?从林燕子口中,他知道她非常喜欢林珅,当初跟林珅几乎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薛婉横插一脚,破坏了她的婚事,代替她嫁给了林珅。所以她不敢再相信爱情,一碰就缩回壳里?谢锦朝吐了口气。他本想叫薛蕙忍不了,主动和他交流。但眼下看来,让她自己出壳,还有些难度。“蕙蕙?”
薛蕙没吭声,用被子蒙住头,不理会他。谢锦朝撑起身子,半趴到床边,缓缓地说,“不过一个林珅而已,你不必将他放在心上,是上天注定,他配不上你。”
薛蕙:“???”
她从被子里钻出来,“你在说什么?”
“我说,林珅配不上你。”
“……你发烧了?”
“……没有。”
“没有你提什么林珅?我跟林珅有什么关系?”
薛蕙轻哼一声,“倒不如说说你跟林燕子,我昨天从县城回来的时候,还看到她去书院找你了呢。谢锦朝,我告诉你,当时她让我帮忙牵线,我是拒绝了的,要是你跟她搅合在一起,那我成什么了?”
薛蕙一口气说完,屏住呼吸,等着谢锦朝回应。偏偏,旁边的谢锦朝沉默下来。谁都没有说话。片刻,薛蕙听到谢锦朝轻笑一声,窸窸窣窣躺下的声音。看来,她比他想的乐观许多,不是不敢再相信感情,而是需要一个杆,她才能慢慢往下爬。“喂,你这是什么意思?”
薛蕙又忍不住了。“这一晚上,你该不会在纠结此事吧?”
薛蕙闻言,翻了个身,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怎么可能?我是刚才才想起来的。”
谢锦朝佯装信了,“她是你朋友,如果她要是能嫁给我,正好过来陪你,你不高兴吗?”
“……”薛蕙一噎,眼珠子动了动,欲言又止,“我不想跟她做妯娌。”
林燕子是原主的朋友,不是薛蕙的朋友。根据原主的记忆,以薛蕙的眼光来看,林燕子是个妈宝女,扶兄魔。林寡妇虐她千百遍,她待林寡妇如初恋。还有林珅,明明她自己吃不饱穿不暖,却非要把一切都留给林珅,说话时三句不离林珅。以前她还曾跟原主说过,她要嫁就嫁一家有钱人,能养着她娘,供她哥哥读书。这个时代,林燕子这样被洗脑的女孩多的是。她的家人,如水蛭一般和她黏在一起,已经无法分开。这种想法一旦定型,很难被掰正过来。看在原主的份上,林燕子有难,薛蕙肯定会帮,但做妯娌不行。林燕子要嫁到谢家来,指不定就被林寡妇撺掇着惦记上她后山的生意了。怕谢锦朝误会似的,薛蕙又赶紧补充一句,“不过,你要是喜欢,不必在意我的意见。”
许久听不到谢锦朝的声音。薛蕙心里又开始抓心挠肺。这人怎么回事?半响,谢锦朝才笑说,“放心好了,我不可能跟她在一起,至于她来找我,是她的事,我又不曾出去见她。”
薛蕙舒了口气,“算你识相。睡觉了。”
薛蕙躺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过去,睡着之前,她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谢锦朝没地睡,她完全可以把他赶回谢家,反正又不远,她为何非要收留他?她莫名其妙就降智了!翌日一早,薛蕙等人开始忙碌着摘菌子。谢锦朝也在帮忙。谢永康来到三号菇房,在里面张望一圈,没见到彪子,心下松了口气,主动上前跟薛蕙打招呼,“小堂婶,吃早饭了吗。”
“永康,你来了,挺早呀。”
谢永康笑笑,“这不是今日要去府城吗,我就早起了会儿,小堂婶,我来帮你。”
谢锦朝在另一排,看着两人的身影,眼底一暗,不着痕迹地问,“蕙娘,常家人可有说什么时候来?”
薛蕙看了眼天色,“想必快了,我出去迎一下。”
她把手里的筐子交给身边的谢永康,“永康,麻烦你了。”
“不麻烦小堂婶。”
薛蕙快步出了菇房。片刻,谢锦朝也出了菇房。谢永康闷头摘着菌子,什么都未发现。常家的商队如约而至,领头的是齐掌柜。他跟薛蕙寒暄几句,看到一筐一筐地菌子,叫手下人清点装车。这些人都是熟手,清点装箱搬运起来,有条不紊。几个要跟着走商的村民就在旁边帮忙,顺便观摩着常家人的做法。齐掌柜如唐掌柜等人一样,薛蕙带着他到菇房里转了一圈。中间一个空档,柏崖老头把薛蕙喊到一边,“别忘了你还欠我中午饭呢!”
“这几天不行,得等我回来。”
“我看来人马车上的标志很眼熟。”
“是常氏商号的标志。”
有了那标志,沿路的匪徒就得掂量掂量,惹不惹得起。薛蕙一挑眉,“该不会,追杀你的是常家的人吧?”
柏崖老头神神叨叨的,没吭声。他也不知追杀他的具体是哪方势力。这就要看,谁想叫云西王归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