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反应就是诬陷,从未考虑过是个误会。这妇人与先前的张家兄弟明显不同,疑点太多。就是他不知道薛蕙在半路拦住她,是巧合还是提前知道了什么。“啊?”
薛蕙倒吸一口凉气,“那菌子竟然会毒死人吗?不会吧,我今早上刚吃过。”
谢锦朝说,“虽然薛蕙人品不好,但菌子现在很受欢迎,没听说过毒死人的现象,你确定你相公是菌子毒死的?”
有质疑才显得真实。年轻妇人也猜到眼前两人会这么说,一口咬定,“我跟丈夫一起吃早饭,他吃的我都吃了,只除了菌子,我不爱吃,专门买给他的,不是菌子毒死他的还能是什么?”
“这么说真是菌子毒死的?”
薛蕙拍了拍胸口,瞥了谢锦朝一眼,“二哥,看来是咱们命大呀。”
谢锦朝义正言辞,“咱们吃的菌子是无毒的,但保不齐薛蕙为了钱,往里面掺了有毒的菌子,幸亏咱们运气好。大姐节哀,我原以为那个薛蕙也就是唯利是图了点,真没想到,她竟然如此丧尽天良。”
薛蕙嘴角扯起一丝微笑,“所以,大姐,你这是要去小平岭找薛蕙讨公道吗?!”
年轻妇人点点头。谢锦朝微微蹙眉,“就你一个人?只怕讨不回什么公道。大姐,你不知道,那薛蕙的娘家谢家在小平岭人多势众,你若是去了,薛蕙肯定会对你下手,肯定就出不来了。”
这一点便是谢锦朝怀疑的最大的疑点。正如上次张家兄弟的人,父亲死了,一堆兄弟前来讨公道,还有人报了官。而眼前这妇人却只身一人?这哪像是讨公道的?要是在小平岭出点什么意外,薛蕙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年轻妇人说,“我就算拼了这条命,也要为我相公讨回一个公道。”
谢锦朝心道果然,问,“可万一,你拼了命,也讨不回来呢?”
年轻妇人顿了顿,眼神坚定地说,“我知道我此举欠妥,但我真的接受不了,我要去跟薛蕙对峙!二位不必再劝,我意已决。”
薛蕙叹了口气,说,“大姐,这样吧,我们送你去小平岭,就当是你的家人给你撑腰,亮那薛蕙不敢把你怎么样。”
年轻妇人眼珠子一转。要是她被薛蕙“逼死”,说不定这几人还能当证人呢。她感动地看着薛蕙跟谢锦朝,“真是太谢谢你们了,我真不知道感谢怎么感谢你们才好。”
薛蕙笑了笑,“不必客气。”
谢锦朝跟谢秉恩对视一眼,帮忙把板车推到马车后面,绑在马车上。薛蕙拉着年轻妇人到马车边上,“大姐,你先上马车。”
年轻妇人先踩着车辕上了马车。薛蕙跟谢锦朝紧随其后。上马车的时候,薛蕙低声跟谢秉恩说,“爹,去县衙。”
到了车厢内,年轻妇人才发现里面放着一个筐子,上面盖着块布,占了车厢很大的地方,三人坐着便有些挤。谢秉恩抽了下马屁股,马蹄哒哒地行驶起来。薛蕙朝着年轻妇人笑了笑,掀开筐子上的布,露出里面的菌子,叹气,“哎,听说县城的菌子被抢光了,这是我们刚买的菌子,正打算给县城的亲戚送过去,谁知道竟然遇上这种事,这菌子说不定有毒呢,真是白花钱了。”
年轻妇人看了眼里头的菌子,见薛蕙主动坦诚,附和道,“谁说不是呢?薛蕙这个禽兽不如的东西,可真是害苦我了。”
薛蕙嘴角一僵,不着痕迹地笑了笑,“大姐,你不要难过,我们一定会帮你跟你相公讨回公道。对了,大姐,你是哪里人?”
年轻妇人放下了戒心,回答,“我跟相公是县城人士。”
薛蕙找了好些话题跟年轻妇人聊天,转移妇人的注意力。一直到快进成的时候,年轻妇人挑开帘子往外看了看,大惊失色,“这……这是去县城的路?你们不是说要送我去小平岭吗?怎么带我来县城了?”
第二百九十六章薛蕙安抚地说,“大姐,你不要着急,听我解释,我想了想,就算我们跟你一起去小平岭,也不能拿薛蕙怎么样,不如先去县衙报官,到时候带着衙役一起去,直接把薛蕙关进大牢,岂不完美?”
年轻妇人懵了懵,面带急色,使劲拍了拍车壁,“不行!快让我下去,我要去小平岭!”
薛蕙拉住她,“大姐,你不要意气用事,你一个人去小平岭一点用都没有,听话,我们带你去报官,让县太爷还你一个公道!”
“不行!我要下车!”
“大姐,你为什么不报官?你一个人奈何不了薛蕙,你不想薛蕙受到惩罚吗?还是说你去小平岭有别的目的?”
薛蕙质疑道。年轻妇人一僵,随即反驳道:“我去小平岭就是为了给相公讨公道,你不知道,那薛蕙跟县太爷关系匪浅,县太爷不可能帮我主持公道的,我去了县衙就出不来了!”
“不可能。大姐,县太爷明察秋毫,不可能会徇私的。你放心好了,我们家在县城的亲戚就是李捕头,县太爷肯定会给他面子。”
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流水的县令铁打的吏,一个县令要做出功绩,跟手底下的人也有很大关系,如果几个捕快衙役们合起伙来阳奉阴违,县令的政令在县城寸步难行。年轻妇人脸色青了青,屁股就跟坐在火上烧一样,急道,“这……真是太麻烦你们了,我哪里好意思?你们还是直接让我下车吧。”
“不行,帮人帮到底,送佛送到西,大姐,我必须带你去见官,把薛蕙那个奸商绳之以法,你就等着吧!不需要你出头!我一手包办!”
薛蕙义愤填膺地说。年轻妇人:“……”马车要进城了。年轻妇人看着外面的景色,脸色煞白。她绞尽脑汁地想着借口,却全都被薛蕙赌了回来。谢锦朝也说,“大姐,你在担心什么?怕县太爷抓了你吗?你若是害怕,那我们就帮你在县衙门口击鼓,引来围观的百姓,在诉说冤情,他定然不敢抓你。”
“可是……”“再说了,大姐,你既然为了你相公死都不害怕,难道还怕坐牢吗?你要是真想为你相公讨回公道,就应当勇敢地在公堂上把事情说出来,把薛蕙绳之以法,让她不能再害别人!”
年轻妇人彻底傻眼了,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她非常后悔上了这辆马车。要是到了县衙,她肯定就露馅了。可身边这两人为人正直,一心为她考虑,如果她现在反水,说不定会直接把她交给交给捕快。她就像热锅上的蚂蚁,身体紧绷着,满头薄汗。不能再等了。“快停车,我要下车!”
年轻妇人左立不安,喊了起来。不管怎么样她都不能去县衙。“大姐……”薛蕙的劝说已经没有用处,年轻妇人听不进去,非要下马车不可。只是她坐在最里面,前面被菌子的筐子挡着,除非薛蕙跟谢锦朝让路,否则她根本出不去。薛蕙跟谢锦朝怎么可能让路?就这么拖延着时间,薛蕙还劝说做,“大姐,你快坐下,小心碰头。”
年轻妇人想从薛蕙谢锦朝腿上跨过去,刚一抬腿,薛蕙也站了起来,边按着她,边苦口婆心地劝说。离县衙越来越近,年轻妇人的心沉到了谷底,甚至已经不抱希望能办成这次任务,只希望能赶下下车逃离。她不得已,掀开车帘朝着外面大喊:“救……”薛蕙一把捂住她的嘴,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大姐,你怎么回事?我们为了帮你,你这一声要是喊出去,把我们置于何地?你就这么不想报官?难道,你相公的死另有原因,你心虚?”
年轻妇人眼神闪烁着掰扯薛蕙的手指,嘴里发出“唔唔”的喊声。正要掰开之际,马车停了下来,外面的谢秉恩说,“县衙到了。”
薛蕙冲着年轻妇人笑了笑,“大姐,县衙到了,你就别再抗拒了。”
年轻妇人脸色煞白。谢锦朝先下了马车,薛蕙也拉着年轻妇人下了马车。今日正是三六当值。这样一辆身后拉着装尸体板车的马车本就引人注意,三六走上来,正要问怎么回事,却看到薛蕙从上面下来。他还来不及说话,年轻妇人就扑上来,拉着三六的袖子躲到他身后,指着薛蕙他们,害怕地说,“差爷救命!差爷救命!我跟相公在路上走的好好的,他们却突然把我抓到了马车上,害死我相公,你们一定要救救我!”
好家伙,怕被发现,直接反咬一口。三六看了看身后的年轻妇人,又看了看薛蕙无奈的表情,说,“这位大姐,你说的是真的?要是他们谋财害命,你还有命站在这里?他们能带你来县衙,这不是送上门吗?”
年轻妇人指着板车上的尸体:“……差爷,你真的要相信我,他们害死了我丈夫!尸体就在这里呢!”
三六看了眼那尸体,一点儿也不信,他看向薛蕙,问,“薛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年轻妇人见着衙役真与薛蕙认识,面色惨白,吓得想跑,突然意识到什么,不可置信地看着她,惊叫道,“薛……薛姑娘?!!你姓薛?你是薛蕙?你骗我?!”
薛蕙笑了笑说,“对,我就是薛蕙。你不是说你丈夫被我的菌子毒死了要来讨公道么?我身正不怕影子斜,专程带你来县衙里,交给官府查证。”
年轻妇人面如死灰,知晓自己翻身无望,拔腿就跑。跑了没两步就被三六逮回来。“薛姑娘,到底怎么回事啊?”
薛蕙如实说,“我本是要来送菌子,在路上遇见这人推着自己丈夫的尸体去我们村,说是吃了菌子被毒死了,要讨一个公道,我想着我坚信我的菌子没毒,这人的丈夫应当是误食了其他东西,所以就带她到了县衙,谁知道她一下马车竟然反咬一口。这件事你们放心查,我会配合你们的。”
知晓了来龙去脉地三六押着年轻妇人,招呼了两个同伴过来把尸体抬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