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绣云堆的新房里,一身华丽新嫁衣的燕妃盖着红头巾,端坐在床边,跟真正的新娘子一般,等待新郎掀开她的红盖头。她端坐了很久,但标准的淑女坐姿始终没有任何变形,对于她这种从小就接受最严格的礼仪教导的女子来说,端坐一两个时辰实在算不得什么。但她并没有坐得太久,因为皇上并没有让她等太久。“奴婢参……”侍女们的声音一响起来,她就知道皇上来了,比她想象中的早。她想起皇上那张宛如白玉雕成的脸庞,下意识的绞住了嫁衣一角,心跳,脸烧。“你们都退下去吧。”
皇上好听的声音响起来,侍女们应了一声,全都退下了。燕嫣听得到,偌大的新房里,只剩下她与皇上两个人了。她的心脏跳得很强烈,很厉害,几乎要从胸腔里跳出来。然而,在这么响亮的心跳声中,她还是能清晰的听到皇上走到新房中央的圆桌边,不徐不疾的倒了两杯酒,然后,皇上端着两杯酒,踏着轻缓的步伐,走到她的身边。一只套在镶金丝红袍里的、宛如用白玉雕成的男子的好看的手,用优雅的手势握着一只白玉酒杯,出现在她的红盖头下方。皇上的声音传进她的耳里:“先喝了吧。”
她稳了稳心神,举起被清洗和修饰得葱白细致的双手,接过那杯酒。琥珀色的酒,盛在白玉杯里,好看得令人几乎舍不得饮下。身边微微一沉,皇上已经坐下来,而后,她的红盖头就这样突然被掀开了。满室的光亮,挟着皇上的艳色华彩,宛如洪水喷发一般,迎面扑来,刺得她的双眼一阵轻微的疼痛,她眯起双眼,一会儿后才算是恢复了清晰的视线。很华丽的新房,然而,比起皇上,这新房都显得俗气了。皇上的眼神,是极致温柔和深邃的,没有女人在面对这样的眼神时不会心动,她有些恍惚的想,嫁给这样的皇上,应该不会错了吧?“燕妃,”皇上柔情款款的道,“咱们喝了交杯酒,然后就睡了吧?”
燕嫣的心脏,疯狂的砰动起来,潮红了双颊,娇怯的道:“是。”
皇上这意思……是要与她圆房了?皇上微微一笑,端着酒杯的手微抬,曲肘,横臂:“来。”
燕嫣微垂了头,伸出手去,与皇上交臂,而后,以优雅的姿态,把这杯酒给喝了。“燕妃要不要吃些东西?”
皇上微笑着问,目光里含着令她身体着火的意味深长。她下意识的摇头:“不、不用了……”她那般紧张,怎么可能在皇上的面前吃得下东西?而且吃了东西以后,嘴里会有不雅的异味,实在不……方便。“那么,”皇上微笑,“朕就熄了灯,准备歇息吧?”
燕嫣低头,低低的“嗯”了一声。皇上又意味深长的笑了一笑,站起来,优雅的往烛台的方向走去,走了两步,他停下来,回眸,眼里波光流转:“朕不会解女子的衣物,你自己解了吧。”
嘣——燕嫣隐隐听到自己的心脏爆炸的声音。而心脏爆炸喷出来的血,似乎都涌到了她的脸上,她觉得自己已经被煮熟了。皇上一一走到各盏烛台前,慢慢的、温柔的吹熄一枝枝蜡烛,就像在对着情人吹气一般,令燕嫣更加心跳和心动。新房,慢慢的、一点一点的暗下来,皇上高挑优雅的身影,也慢慢的变得朦胧。愈朦胧,愈神秘,愈魅惑。当新房彻底陷入幽暗的时候,她听到了皇上解开腰带的声音。于是,她也忍下羞怯,慢慢的、心慌意乱的宽衣解带。啊啊,真是羞死人了……她一边这么想着,一边慌乱的爬到床上,钻进鸳鸯戏水的锦被里,哪怕眼前暗得什么都看不到,她还是不敢往皇上的方向看。因为极度的紧张和慌乱,她听到的都是自己的心跳,也不知道皇上在做什么。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她的心跳终于平定了一些,而后,她听到了锦被被掀开的、细微的声音,还隐隐嗅到了陌生的气息。——男人的气息!皇上,竟然已经近在咫尺。再然后,一只男人的手,在黑暗中握住了她的手。她任由皇上握住她的手,再钻到她的身边,再拥住她的身体。皇上的身体,比她想象中的要滚烫和炙热得很,而皇上的吻,竟与他适才温柔轻悄的模样相反,热情得将她迅速的给融化了。离新房不远的地方,燕如一还在喝着小酒,一副还没喝够的模样。一名陪燕妃嫁过来的嬷嬷低着头,快步而来,走到他的身边,劝道:“老爷,您喝得太多,赶紧去迎宾阁歇息吧。”
她一边说着,一边掩饰不住喜悦,给老爷使眼色,那意思是“一切都很顺利。燕如一心中大喜,望了望已经熄灯的新房的方向,站起来,得意的迈步离开。他开心,所有跟着燕妃过来的燕府下人也都很开心,整个燕鸣宫都充斥和洋溢着喜气。与燕鸣宫相反的,是凤华宫。这一夜的凤华宫很安静,与平时几乎没有什么两样。凤惊华也如平常一般,按时用膳,按时打坐,按时沐浴,按时入睡,只是,她整个晚上都没有说话,整个凤华宫的宫人也几乎没有人说话,就算偶尔说上几个字,也是轻如蚊蚋,似乎担心这凤华宫会因为那么一点点声响就破裂成碎片。燕鸣宫离凤华宫很远,不论燕鸣宫是如何的热闹与明亮,都没有一丝笑声和烛光能传到凤华宫,然而,在这个夜晚,凤华宫的宫人们却似乎都被燕鸣宫的声音和光亮给闹得无法入睡。皇后娘娘呢?她睡着了么?她能睡得着么?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敢去猜、去问。凤惊华认为自己是睡着了,至少,她躺得很安静,眼睛没有睁开过,呼吸没有紊乱过,也不曾翻身或动一下,只是,她显然做了不太好的、长长的梦,令她醒来的时候昏昏沉沉,身体异常疲惫。她到底做了什么梦?她一点都想不起来,也没有力气去想。她的眼皮子很沉重,她用了相当多的力气和相当长的时间,才能成功的睁开双眼,然后用模糊的视线下意识的扫向床边。她总觉得,房间里似乎有什么异常,是错觉吗?天色应该是将明未明,房间里很是朦胧,就在这样的朦胧中,她隐隐看到有一个人坐在床边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