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哈哈哈……” 赵府后厅内，金陵四大士族在说起近段时日江南各地变化时，不由放声大笑。 范忠良端着茶碗，难掩脸上激动神色，笑着对赵永年说道：“你们是没见到那群庶民冲撞官府的情景， 成千上百人堵在衙门外，里面的差役甚至都不敢站出来，哈哈哈……” 赖渠也道：“眼下江南各处各行各业不是罢市就是罢课，我看最多再十天，官府就会派人来求着我们重新开市了。”
赵永年叼着烟斗，一脸得意：“当今陛下不是重视民意么？哼，这就是民意，我看他如何应付。”
“哈哈哈……” 后厅内一片爽朗的笑声，唯有童元宝还是有些惴惴不安。 就在这时，有个下人来报：“老爷，江南粮仓开了，好几百车的粮食正朝着楚地运去啊。”
这个消息一出，厅内几人都露出一丝沉重脸色。 他们现在之所以敢如此肆意妄为，仗着就是楚地局势复杂，好趁机要挟官府谈妥条件。 一旦楚地局势稳定，渡过了眼下缺粮危机，那可就被动了。 “你看清楚了，江南粮仓开了？”
赵永年又问了下人一声。 下人很肯定地说道：“小人句句属实，好几千车粮食陆陆续续从粮库内运出，正朝着楚地方向走去呐！”
赵永年猛吸一口烟，阴鸷的眼神不断闪烁，良久才说道：“无论如何都不能让这批粮食运抵楚地， 把这消息告诉给那些百姓，就说朝廷不顾江南百姓死活，执意要把囤积的粮食送给那些楚地庶民去吃。”
童元宝：“赵员外，这是不是有些太过了？眼下罢市、罢课、罢工，我们都可以反对税制为由来推托， 但要是劫那官粮的话，形势就完全不同了，这可是等同造反啊！”
赵永年不耐烦地回道：“童家主，你这前怕狼后怕虎的，如何能成大事？ 我都说了，这是官府将本该用于江南子民的粮食，拿去楚地导致百姓为此心生怨念抢夺粮食，又与我等何干？ 再说了，现在我们要是不走极端，拖延楚地局势，真等青、湖二州百姓能吃饱饭，朝廷就有足够时间腾出手来对付我们来！”
童元宝叹了口气：“也罢，只希望事情不要脱离自己掌控吧。”
赵永年吐出一个烟圈，缓缓说道：“在这关键时候，我们士族大家就应该同仇敌忾， 不停给官府施压，让他们不得不答应我们的请求，只要渡过这道坎，江南依然是我们士族说了算。”
…… 九月十七，金陵城…… 方祺云急匆匆地跑入姜府，见到姜憬，忙道：“姜府尹不好了，第一批运往楚地的五万石粮食，在半道上被百姓抢光了！”
姜憬闻言，点点头：“哦，本府已经知道了。”
“啊？”
听到姜憬回答，方祺云有些摸不着头脑。 却听姜憬接着说道：“命江南粮仓将第二批十万石粮草即刻运往楚地，交由吕、孟两位将军处理。”
“这……” “方主簿无需担心，一切都在本府意料之中，你只管按吩咐去做便是。”
“喏！”
虽然想不明白，但方祺云还是按照姜憬指示前去江南粮仓了。 方祺云离开后，姜憬立马前往偏厅，只见许云清早已泡好了茶，坐在茶案上等着姜憬到来。 许云清亲自为姜憬倒了一杯茶，递到他跟前，问道：“粮草被劫了？”
姜憬端起茶杯，一口饮尽，笑着回道：“一切都在许参谋计划当中，不知道那些士绅豪族在得知自己所劫的粮食不过是些无用夯土泥沙，又会作何感想，也会不会因此得到警示而收手？”
许云清道：“收手？人性本就贪婪，何况这些士族大家为了保证自己利益，又怎会轻易收手？ 如果真的在这时候收手，那事情才真的麻烦，只有让他们彻底疯狂，彻底失控，才能给予迎头痛击， 从身心两面将他们一网打尽！”
姜憬对此表示很是认同，江南士族阶层，在经过周朝近四百年的发展，已经如同毒瘤一样，庞大到了不得不切除的地步。 这些士族在王朝前期或许还能有助朝野经济发展，推动文化进步，但随着时间推移，第一批士族的后代们变的良莠不齐。 如同姜家这样豪门望族，可谓是凤毛麟角，更多的是金陵四大家族这样的附骨之蛆，心目中没有什么家国概念，有的只是为家族利益奔走。 这样的族群，是必须剔除的对象。 许云清又给姜憬满上一杯茶道：“接下来，等第二批粮草被劫，姜府尹就该派人前去跟赵家谈条件，这第一步，便是示弱！”
…… 九月二十四，赵家…… “什么？夯土！？”
得知百姓抢的不过是一堆无用的夯土泥沙，四大家主齐齐傻了眼。 下人回道：“小的不敢欺瞒几位，那些抢夺的粮袋里只有几百斤是粗粮，其余全是夯土， 小的以为这是官府疑兵之计，边鼓动那些庶民等候第二批运粮的，结果那十万石粮袋中依旧全是夯土啊！ 那些刁民见没粮食，立马将小人和带去的人暴打一顿，小的是好不容易才跑回来向几位员外老爷回报的！”
赵永年听完下人的话，罢罢手：“你先退下吧。”
“是，老爷！”
等下人离开后，赵永年对其余三人说道：“这件事你们怎么看？”
童、范、赖三人面面相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齐齐把目光看向主座的赵家之主。 赵永年咳嗽一声，缓缓说道：“看来这姜家小鬼还是有点手段的，居然拿夯土充粮迷惑我等， 不过那又如何？即便整个江南粮仓的存粮能安然运抵楚地，这局面就一定能稳定了？ 就算楚地的局面稳定了，只要我们不出售粮食，那接下来受灾的可就是江南百姓了， 不过还有一种更大的可能，那就是官府也没粮了，他们这样做不过是迷惑我等，以为还有足够的粮食，想借此逼我们重新开市， 哼，不管哪种可能，江南和楚地孰轻孰重，朝廷难道不清楚？最终赢的还会是我们。”
就在这时，下人来报：“老爷，姜府尹派人来见。”
赵永年一听，顿时舒展开面容：“看看，我刚才说什么来着？只要沉住气就没有办不成的事儿，姜憬与他爹姜浔一比，还是差的有些远啊。”
其余三家家主闻言，也齐齐舒了口气。 童元宝忙道：“既然官府派人来洽谈，那就赶紧将人迎进来吧。”
赵永年想了想，对下人说道：“你回去告诉他，既然是要商谈，就必须去官府才行，老夫身体抱恙，怕是无法动身，再过段时日吧。”
“是！”
下人立马去转达赵永年的话。 其余几人不解，正准备询问之际，赵永年却道：“如此轻易就想协谈，怕是让姜家小子看轻，就先吊着他，让他用官府的马车亲自迎我等入府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