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何夜白的那一刻,唐拓起初是惊喜的。 天知道他这几天度日如年,独自扛着怎样大的压力。 天知道他多想她能回来帮自己一把! 但是他始终没有忍心打扰她,因为他知道她在南方也不好过。 这会儿她却端坐在李行长的办公室,他都没有跟她说过这些,她又是怎么回来的呢? 是李行长吗? 他等不及了硬把何夜白叫回来的吗?明明说好了要这边有些眉目了再叫她回来的啊! 还是魏子屹? 是不是缺德老板悄悄打听行里的一举一动,觉得这里有利可图硬是把她叫回来了?还是他后悔把南方市场给她,借口这边有事把她调离…… 不管是什么理由,唐拓都很不爽。 这种不爽来自于对何夜白的心疼:被这群自私的人呼来唤去的,是不是好辛苦啊? 但。 何夜白的眼神只是很平静的……不,或许是带着疏离擦过他的,就错开了。 唐拓一瞬间又有点伤。 李行长兴高采烈的喊唐拓坐下:“愣着干嘛呢?快,魏总和何总监给我们带来解决方案了,赶紧坐下听听!”
唐拓下意识看向李大业:解决方案?我没听错吧? 李大业用眼神给他回应:哥,没听错,是解决方案。 唐拓又一次愣住了。 带着解决方案回来的,这么快解决方案就出来了? 他有点混乱,混乱下,看向李行长的眼神不由得充满质疑。 李行长笑呵呵的解释道:“小唐啊,我跟你说,与智凯咨询合作,绝对是我们上半年走的最正确的一步!今天董事长找过我之后,我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给魏总打了电话,想问问他有没有什么更合适的经验借鉴。没想到他们真的有,而且还是专门针对我们的解决方案。”
唐拓越听越疑惑,而且心底已经隐隐有了些许怒意,这是为何夜白对自己的隐瞒而产生的怒意:“领导,我不太理解,为什么他们比我们还早知道?”
魏子屹这时开口了,他说:“唐总,是这样的,你也知道夜白此前在宁滨银行有过三年的驻点合作经验,所以当初听说宁滨银行有所动作后,我们就格外留意了一下。”
他看到唐拓眉头一挑,似乎又有质疑,抢在他开口前又说,“之所以没有事先与你们说,呵呵,毕竟我们只是乙方,在你们披露给我们任何信息之前,我们不可能随意置喙,还请您理解。”
李行长对此并无不满,反而还频频点头:“理解,你们是守规矩的乙方。这种事谁提都行,但你们不行。”
从他的角度来说,守规矩懂分寸的乙方才是可以深度合作的乙方。 魏子屹微微颔首:“谢谢行长理解,也请唐总理解。”
唐拓不理解。 如果是魏子屹自己,他理都不带理的。 但是是何夜白啊! 魏子屹的理由用在何夜白身上,不成立! 在他唐拓这里不成立! 唐拓无法接受这种隐瞒,这让他觉得,自己对何夜白的一切情感和情绪都是自己的一厢情愿,尤其在此时此刻,他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 李行长有些迫不及待,见得唐拓不再做声,就催促道:“开始吧,时间紧迫。”
魏子屹示意何夜白可以开始了,她点点头,打开电脑接上数据线,一份完整的解决方案就投屏到了对面墙上。 概括来说,解决方案分三步。 首先是规避风险。把还在派遣制员工手中的柜员权限集中收回,将他们调离核心岗位,转岗至大堂经理或保卫岗。派遣制员工冒用柜员号操作核心系统本身就隐藏巨大的风险,趁这一次机会,刚好也可以全面清理运营方面的问题,也方便李行长进一步掌握条线业务。 几句话说完,李行长都想给她鼓掌了。但考虑到这才是第一步,他忍住了。 何夜白继续说,第二步是集中考核转正,对这部分员工从学历、专业以及岗位资格等纬度开展全面考察考试,筛出优秀的部分转为正式员工。 至于转正比例是多少,她调出一张分析表,是襄和银行人员变动情况表,近两年退休、离职人员情况一目了然,再加上一些病假等特殊情况不能在岗的,她统计出了可以增加的岗位。 不止如此,她又调出另外一张表,上面是襄和银行近两年新开业网点以及正在走报批流程预计今年新开业的网点信息,这些网点也正是需要人员补充的。 如此一来,这些派遣制员工大约能留下三分之一。 在这点问题上,魏子屹做了一点补充:为了避免不必要的质疑,他建议这一次考核与实习生转正一起举行,这样也符合“同工同酬”的用工导向,而且考核维度、考试题以及考评依据,他们都有准备。 李行长放弃鼓掌,握拳往桌子上一锤:好!那么第三点是什么? 唐拓听得心头一点儿一点儿堆上了冰碴儿,扎的心和脸都疼。 何夜白做的这套方案,起码前两点几乎是复刻了宁滨银行的经验的。而宁滨的情况,他也有所了解。 只不过他得知这些情况的之后,只想到时间不够用,觉得这些经验不足以借鉴。 而何夜白拿过来,三改两改,改成适用于襄和银行的方案。她用切实的数据和条例还有出发点,不用讨论就说服了李行长。 没有何夜白的时候,他觉得自己处理问题很牛逼很细致了,但有何夜白的地方,他瞬间就被打回原形,成了一无是处的大怨种。 他为何夜白的冷漠心寒,又为自己的无能感到脸疼。 李行长很急切地继续发问:就算如此,我们也只能消化掉三分之一的派遣制员工,那剩下的呢?去掉淘汰的,我们至少还有三分之一的员工无处安放。 说到第三点,何夜白的脸上就没有前两条的自信了,她有些犹豫和迟疑,然后看了一眼魏子屹,那眼神中有求助的意思。 魏子屹挑了下眉梢,表示自己接受她的求助,清着嗓子帮她铺垫:“李行长,您看,夜白和我这一次是放下手里的工作过来的,我们出发前,公司领导都表示强烈不满……我也就算了,就是委屈了夜白,如果您这边需要我们继续支撑,她跑下的那么多客户就要拱手让人了!所以……” 李行长完整地理解了魏子屹话里话外的意思,他哈哈一笑,说道:“我知道,你们这么辛苦帮我们解决问题,我肯定不会亏待你们,就照着市场价,给你们支付咨询费——” 李行长笑着看了眼唐拓,“唐总啊,咨询费这个你会后跟他们落实,好吧?”
“好,”唐拓扯起嘴角似笑非笑,“不过领导,恐怕魏总可不一定能看上我们这点咨询费,不如我们还是先听听第三条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