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娜亲手下厨做了一桌子菜,又备了一瓶红酒,大有一副拉开架势深夜彻谈的架势。 在她忙着张罗倒酒端碗的时候,何夜白翻开了计划书,只看了几页就被里面的内容惊到了。 露娜竟然打算成立自己的公司,还想拉她一起合作。 且不说露娜有没有这个实力成立公司单干,何夜白没明白,她怎么还看好自己这个远在x北的小销售了呢? 她对露娜也算是有一定的了解,这么多年她的主战场一直在上海这一带,找到自己绝不是因为看好x北市场。 露娜见她一脸的疑惑,笑着坐下来说:别急,我们慢慢聊嘛~ 何夜白挑挑眉:也对。 两个人的友谊是在襄和银行搞业务技能大赛的时候产生的,后面这些日子她们尽管不常见面,但始终保持联络,时常聊聊各自的近况。 这次露娜听说何夜白计划陪着甲方到上海调研,就特意把自己的课程推掉,在上海等她。 放下计划书,何夜白问露娜是怎么突然有这个想法的。毕竟她现在的日子过得相当不错,在上海有房有车,收入也够,真没必要去琢磨创业这种艰苦的事儿。 露娜给何夜白倒上了酒,让她先尝尝自己的手艺,两个人吃了一会儿,她才开始讲述自己的心路历程。 她说自己做了太多年的培训老师,赚的永远是签约公司抽水之后的那点微薄收入,跟自己的付出完全不成正比。 何夜白有些纳闷儿,问你现在一次辅导的价格,在业内可是属于top级别了,怎么会微薄呢? 露娜说,她不否认赚的比别的老师多,但是随着现在这个行业竞争越来越激烈,她的收入在不断压缩,而工作量也在不断加大,她不想一把年纪了,还是在为别人拼命。 最重要的是,除了这些客观因素,她说创业是为了自由,也为了尊重。 干这一行的女培训老师不少,女销售却不多,所以每次出去上课,露娜大多数时候都是和男销售对接。 用她自己的话说就是,从来都没得到过应有的尊重,以至于她都觉得,作为一个女人,就该是这样被对待。 何夜白忙问怎么了? 他们怎么对待你了? 要是有什么过分的,你可以报警啊! 露娜赶紧笑笑说,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也不是一两次就有了这种认知。我是在这么多年的经历中感悟到、总结出来的。 你听我接着说。 她说作为一个培训老师,她不仅要负责带学员,还要协助销售应付甲方的领导,如果单纯只是工作上的问题倒也还能接受,但是有的领导会在工作之外提出要求。 比如陪吃陪喝之类的频繁性应酬。 他们不会因为露娜是个女生而让她少喝一杯酒,也不会因为她上了一天课而体谅她让她回去休息,甚至对接的销售经理为了取悦甲方,还主动叫她一起参加应酬。 她说职场对女性永远更苛刻,酒桌亦然。 她没法用自己女性的身份去挡酒,因为他们会说,这都什么年代了,还玩这老一套呢?一个常年到处出差的人,装什么涉世未深呢?要是这样的话你还是找个男人嫁了吧,相夫教子别出来。 在种种质疑和挑衅中,也为了能尽快的拿回自己的劳务费,她只能忍耐。 何夜白没想到一向风光走到哪里都受人重视的露娜的真实处境竟然如此,作为女性同胞,她深深的为之愤怒。 露娜见她愤怒归愤怒,并没有太多的感同身受,不禁疑惑道:“夜白,难道作为销售总监,你没有遭遇过这些吗?”
何夜白一愣:是啊,我还没来得及遭遇这些呢。 因为我第一站遇到的人是唐拓,他没有撺过这样的酒局,即便是有正常的饭局,他也一直在护着我。 “可能我入这行的时间短,遇到的第一个甲方也不错,所以暂时还没遇到过这种事。我想,随着我慢慢做下去,一定也会遇到这种事。”
何夜白如实道。 “夜白,”露娜笑的颇有些深意,她问,“只是遇到的甲方不错么?我觉得子屹也在刻意的帮你挡掉这些不必要的烦恼吧?”
“你说我老板啊,”何夜白耸肩,“或许有吧。”
他虽然帮我挡掉外面的困扰,可他自己给我造成的困扰也不小,所以……你叫我如何记他的好? “哎,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露娜摇摇头,举起酒杯同何夜白碰了一下,“那我们不说题外话了。”
放下酒杯,她接着说道。 夜白,你一定很好奇为什么我选择把我的想法第一个告诉你,而且还想着第一个跟你合作? 何夜白想了想:是因为我也是个女生? 露娜说,不全是。 她说何夜白是她这么多年从业生涯里,遇到的第一道光。在襄和银行工作的那段时间,她得到了应有的尊重和真诚。 何夜白仔细想了想,觉得自己对“一道光”的评价受之有愧,她并没有刻意做什么对她太好的事儿啊。 露娜说,就是不刻意,才是骨子里的尊重。她说夜白,你是没有刻意做过什么,但确实是设身处地的站在我的立场考虑问题、帮我解决难题的。 何夜白撑着头想了一会儿:难道是帮你搞定唐拓那次?那不能算,这只能说明唐拓是个好人。露娜真的,我不配你用这么好的词儿夸我,我其实是个自私又自利的人。 露娜生气地拍了拍她的手:不许你这么说,夜白,你为什么一定要掩藏自己的好呢?如果你藏得好我也就不说了,分明藏也藏不住。 何夜白看着通红的手背,心说露娜看着弱弱的,劲儿怎么这么大呢。 露娜说:我比你大好多岁,难道我是只看到你对我的态度如何嘛?你对甲方、对我,对所有但凡能与你挂上一点关系的人或事,都是很好很好的。所以我有了创业这个想法的时候,就认定了你,一定要跟你合作。 她说在现今这个社会上,最难得最难得的,就是遇到一个好人。 何夜白一仰头把酒杯里的酒喝空了。 借着酒劲儿冲头的瞬间,她的眼圈放肆的红了一下。 好人。 我以为我很久都没当过一个好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