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拓看着何夜白,听她认真的说出“最后的选择”这几个字的时候,心中忽而感慨万千。 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的志向从打死也不会留在x北变成了坚定不移的留在x北。 他不否认这里面有她业务能得以顺利开展的原因,他也臭不要脸的想或许有自己的成分在里面,但他觉得,一定还有其他的原因。 比如说:她对x北不一样的感情。 因为那次在吴江的晚宴上,当柯佩臻指着站在身后的他们说,大家都是为了建设家乡回来的时候,也带上了她。 而当时她的神情,并没有拒绝或否认。 也就是那一次,唐拓心中的怀疑开始加深。 之后柯佩臻学着她的语气碎碎念乙方如何如何的不好,复读机似的重复何夜白对安静说过的话,想用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再之后是那个不欢而散的交流会上,魏子屹说的那些话。何夜白当时听了竟然只是害怕,并没否认魏子屹挖了她三年。可是按照她以前的说法,那三年她已经是智凯咨询的销售了,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总监,但这不重要。 再再之后是昨天在高铁上,柯佩臻说起他所认识的何夜白,那是与现在完全不一样的何夜白。还有当初她热心肠做下的那些事,是乙方之间的互相帮助么?同样作为乙方,她有那么大的能量么? 最最重要的是,何夜白对银行业务的了解,实在是太深刻太透彻了,已经完全超出了乙方的能力范畴! …… 所以何夜白那些前后矛盾的说法,柯佩臻有意无意的暗示以及,所有的疑点,都无不指向一种可能—— 过去的某一段时间,她应该不是乙方。 这个可能并没令唐拓有多震惊,就像他自己,之前还是个厨子呢,有什么好隐瞒的? 他是真的想不通,究竟是怎样的经历才会让何夜白如此费心的去隐瞒呢? 或许是一段她不愿提及的过往吧! 唐拓努力压下自己的好奇,强迫自己不再去继续探究她的隐私,笑着玩笑起来。 “何夜白,我就有点不明白了,你说这些跟你是不是个好人有啥关系?”
“因为露娜说觉得我是个好人才要找我合作,可是我……”何夜白抿着嘴,后面的话想留给唐拓补充。 “可事实上你跟好人压根儿不挨边!”
唐拓果然没让她失望,开始歪着嘴喷她,“何夜白啊,我真纳闷儿你是怎么好意思问出这话来的,你自己说说你哪里跟好人沾边?眼珠子一转一个心眼,天天琢磨自己怎么挣钱,就你那一天八百个心眼子,稍微傻点的人都被你卖了数钱了!”
“哈,”唐拓这通输出倒是把何夜白的心给说舒坦了,“我谢谢您!有你这话我也就只好收起那一丢丢的负罪感,下午把你们拐去露娜的项目上交流了哈?”
她发誓自己一点也不想被“好人”这个壳子给禁锢住。自私也好、自利也罢,她觉得这样的生活更自由。 “爱去哪去哪,人家李行长派秘书直接联系的是你,有什么你自己定,我就安心做个随从就完了。”
唐拓懒洋洋的靠在副驾驶上,真真一副甩手掌柜的样儿。 车子驶过一座立交桥,阳光照进车里刺得何夜白几乎睁不开眼,不小心方向盘就歪了一下。唐拓几乎是下意识的挺起身子帮她放下了遮光板,可遮光板的遮挡有限,何夜白的大半张脸还是暴露在阳光下,于是他干脆手搭凉棚,撑在她的额头前。 何夜白瞬间被一股男性气息包围。 唐拓身上有一种好闻的味道,那是沐浴露被体温融合过后的味道,有柑橘的清新还有一点木质的温热。 何夜白不由得放轻呼吸,她怕这味道吸收太多会令她失去方向。 她认真的看着前面的路,可余光里看到的是他的小臂肌肉上完美的肌理,还有手腕上夺目的表盘。表盘在光影下一晃一晃的,折射出窗外热烈的阳光,直接探进她的心里。 何夜白眨眨眼,尽力的向后靠坐过去。她必须得拉开距离,免得被他搅弄的连车都开不好。但是车子空间实在太小,她觉得自己都快贴成一张纸了,可还是躲不开。 唐拓认真的帮她挡着光,关切的问道:“对了,你是怎么摆脱你那缺德老板的?他就没闹着跟你过来?”
说话时呼出的气息全打在脸上,何夜白只觉得浑身的血液极速的涌向对着他的半张脸,好像这样才能抵御一二似的。 “这车开不下去了!”
何夜白忍无可忍的大吼道,“唐拓,不想我肇事你就立刻马上给我坐好!”
“干嘛突然这样?”
唐拓没收手,委屈巴巴的问。 “你那大手爪子挡着我眼睛了,”何夜白急了,抬手就是一推,把他连手带人的推回副驾驶,“再捣乱你去后面商务车上坐!”
唐拓抱着手臂,好心当成驴肝肺的哼哼唧唧:“真暴力,还能不能好好的聊天了?”
何夜白按下窗子狠狠的让外面的热浪冲了会儿脸,这才把两面不同颜色的脸弄一致,关上窗,她恶狠狠的喷火:“谁不好好聊天?人家好好的开着车,你胡闹什么?”
“好好好,你的地盘你最大。”
唐拓一装到底,绝不承认自己刚才是有意撩拨,话锋一转,无不关切的问,“你不让你老板跟着,他不会给你使绊子吧?”
“咳,”何夜白清了下嗓子,说,“再怎么说我代表的也是公司的立场,不至于。”
她不想跟唐拓说太多自己费了多大劲儿说服魏子屹不跟着的,也不想告诉他,虽然老板人没跟着,但每个客户那都有他的眼线,我们说什么做什么,他都能第一时间掌握。 “不过他还是希望我们能在行程结束前去公司坐坐。”
何夜白补充道。 唐拓一脸嘲讽:“只是坐坐么?他可别把我们压在那儿不签合同不让走。”
何夜白撇嘴:“压到不至于,不过合同是一定想签的。”
唐拓问:“那你怎么想的,也想签么?”
何夜白说:“我确实想签,但我不想你们不情不愿的签,更不想靠着你的照顾签。唐拓,我得认真跟你说个事儿。”
唐拓挑眉:“你说。”
其实从神情当中,她要说的他能猜得出来,只不过有些事,确实需要认真的说出口才行。 “那我就直说了,”何夜白歪了下头,“工作上的事儿,你别给我开任何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