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楠她们三个的处理结果听起来很简单，但过程很麻烦。 唐拓听从了李行长的建议，把他所谓的“雷声大雨点小”提议给发挥到了极致。 他让李大业专门找了个谈话的会议室，组织材料单独谈话，找每个人依次、详尽的交待问题。 尽管这些内容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多，而且他听的都要吐了，那也得忍着必须要她们说。 而且他还说了，必须全程录音，留作备份。 因此光是谈话就进行了三天。 整整三天，全机关的人都在看着这三个人从会议室里进进出出的，而且每次出来大家都以为是最后一次，可事实上不多会儿又会被叫去了。 她们不敢有怨言，除了配合别无他法。 毕竟这个节骨眼上，自己的“生杀大权”就在唐拓手里，最终结果没有出来之前，她们没别的出路。 这次的事情波及范围太广，参与其中的人也不在少数，因此许多人都坐不住了，都去打听唐拓找她们谈什么，却什么都打听不到。因为究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连三位被谈话的当事人都说不清楚。 何况她们也不傻，这时候出去通风报信那不更是找死么。 于是三天的时间里，不仅是李楠她们三个受煎熬，前期掺和的那帮人也被折磨够呛。 大家都担心会被她们之中的谁牵扯出来，因为某句跟风的话或是推波助澜的举动被“定罪”。 唐拓如此大张旗鼓，高层们却没人出面干涉，这让靳明辉也有点坐不住了，他不得不为自己担心，担心唐拓会从这几个人口中套出来什么对他不利的消息。 于是办公室的大门从早到晚敞开着，生怕错过什么风吹草动。 不过他只坐了一天就坐不住了，在王岚被叫走之后，干脆直接去会议室门口守着。 他想着王岚跟自己交情不浅，牵绊还挺多，待会儿出来怎么着都能给他透点消息。 但是他想错了。 这三个被谈话的人里，王岚竟是最恨他的。 按照王岚自己的说法，历数入职以来走错的弯路，都是靳明辉这个领头人带的不好。想当初自己也是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哪里又有那么多的清醒认知，都是领导让做什么就做什么，领导说什么是对的就觉得什么是对的。 甚至在唐拓“崛起”之前，她都没意识到自己曾经的某些做法是错误的。 她始终觉得这才是职场的常态。 直到这次“出事”。 唐拓在谈话中让她看到了人与人的差距，她才发现原来唐拓竟是个如此正直又有大局观的人。因此整场谈话的过程，其实是唐拓帮她重建价值观的过程，这才她清醒地意识到，过去的自己有多么的井底之蛙。 于是王岚也不再瞒着唐拓，将自己这些年的“黑历史”倒了个干净。 好在她除了被靳明辉指使着挡枪，做的错事也就仅限于利用考勤管理员的权限耍耍威风而已。要说利用职务之便贪污或是勒索，倒也还不至于。主要是没胆量，她最多只是收收别人买的奶茶和零零碎碎的小零食。 毕竟再没工作经验，她也是正儿八经受过高等教育的人，懂得价值观的偏差和违法违纪不是一个层面的事情。 她向唐拓强调说，自己绝对不是助纣为虐的人，这些日子以来，她已经开始厌恶过去的日子了，要不也不会求着李楠跟你求情。 对待王岚这样的“烈女”，唐拓觉得还是没必要吓唬她或是怎样，于是跟她交了底，说找你们谈话不是为了调查，而是造势。 在全行范围造一个整顿风气的声势。 唐拓希望她能理解，并对他的计划暂时保密。 王岚当场表示愿意配合他，说自己错过一次就不会再错第二次，请他放心。 唐拓笑笑，没再多说什么。 保证的话他不想听，他只想看到实际的结果。 好在结果并没有让他失望，王岚狠狠地拒绝了守在会议室门口的金明辉的套问，几句话就跟他一拍两散了。 而且王岚在会议室门口对靳明辉说的话很快传遍了全行。 第一句是：反正我也好不了了。 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这次的事儿闹得很大，王岚很可能因此受到严重处罚，往好了想是“流放”支行或者去大库清点残币，往坏了想可能连工作都保不住。 第二句是：你再逼我大不了咱们鱼死网破！ 翻译过来就更简单了：王岚很明显是被逼急了，打算要“供出”与她有关联的靳明辉。可是王岚并非只跟一个人有关联啊，全行上下跟她有关联的可多了去了，她要是真被逼急了，那不得拽出来一大串的人？！ 第三句是：劝你最好老实点，不该问的别问，不该做的别做！ 这话倒是给人以很模糊的希望，听起来似乎“老实点”就可以保平安似的。 于是襄和银行大多数员工进入空前老实本分的状态，很少有人再像以往那般积极的交头接耳四处打听，看上去都在忙着工作，一时间，办公区响彻噼噼啪啪的键盘敲击声。 李大业抽空把这个现象告诉唐拓后，唐拓立马转达给了柯佩臻。 于是在谈话的第三天，一纸通报从天而降。 是科技部下发的。 内容是某某部某某员工，利用内部通讯软件传播谣言，对本行声誉造成风险，特此通报批评。 下列一长串名单，起码有二十来人。还有摘抄的一部分聊天内容，虽然马赛克了敏感词，但也能依稀辨认出来，他们聊的都是关于这一次泄露标底以及唐拓的调查进度的内容。 柯佩臻作为管控全行风险的负责人，也是总行风险官预备人选，有权直接下发这类只批评无实际处分的内部通报，不需要转呈班子领导批示。 所以行领导们是与其他人同步得知这条消息的。 按说放在平时，这种事根本不会引起领导们的重视，但是在这样的特殊时期，特殊敏感的时期，李行长第一时间看到了这份通报。 半个小时之后，李行长按捺不住怒火，给唐拓打来电话，问他不是答应不把事情闹大么，怎么科技部还下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