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拓是真的不忍心。
老唐这些日子压力很大，为了把下一步的发展重心回归到实体经济，他几乎调动全部流动资金用来投入设备更新了。 在未来几年的规划当中，他已经把这部分退股的资金也计算在内，就算如此，也还是勉勉强强能达到预期，还不排除外部各种客观因素的影响。 所以说，老唐现在是实打实的缺钱状态。 唐拓知道，这种大手笔的动作，一旦后续资金跟不上，风险是极大的。 老唐的规划其实把韩章也算在内了，他之所以敢这么大手笔的去做改革，是因为他觉得就算自己手里的钱全投了也没事，毕竟不是还有韩章的强大资金做后盾么。 他把感情前置了，想着夫妻之间过了这么多年，真遇到过不去的坎儿，还不得帮衬一下啊？ 但没想到，韩章把情和钱分得太清楚了，对老爷子的叮嘱，她是牢牢记在心里。为了不叫老唐“霸占”，她宁愿把钱投给一个刚认识的陌生人。 老唐气得好几天没回家。 可生米煮成熟饭，韩章的钱早都进了别人的账户，他就算离了婚不过也于事无补。 况且离婚于他而言简直是自我毁灭，因为真要是离婚，他得把家业的一半分给韩章，而韩章的钱，他又一分都不能动。 老唐憋屈的只好找儿子哭诉。 儿子也没法说什么，只能不咸不淡的安慰，毕竟韩章的钱投给了何夜白。 直到老唐说，为了保住儿子的工作，要提前退股，唐拓才真的大受震撼，发自心底里的开始心疼老父亲。 …… 事情既然已经都传到了刘璐文的耳中，说明已经发酵到一定程度了。 唐拓想着，长痛不如短痛，今晚就回去跟老唐做个了断吧。 晚上他如约回到家里，简单给韩章炒了几个菜，因为有心事，味道做的实在不怎么样，招来一顿吐槽。 放在往日他要是听到别人挑他做菜的手艺，必然会较着劲儿重新做一份，但今天他精气神全无，哪怕老妈说他做的菜像屎一样难吃。 他都默默承受了。 粗神经的韩章在屡次向儿子发起挑衅却一次都没得到回应之后，总算反应过来，好大儿应该是有心事了。 韩章无不关切道：“儿砸，你咋了？跟我们何总闹矛盾了？你们可别分手喽，我可不想我的钱打水漂！”唐拓抱着头：“……妈你吃饱了吗？吃饱了就去歇着吧。”
儿子都痛苦成这样了，韩章哪儿能放心去休息，坐过来追问：“儿砸，你快跟我说说，我现在是何总的金主爸爸，她可敬着我了，我出面给你说情，她百分之一万能原谅你！”
唐拓哀嚎：“妈啊，你能不能今天先别烦我？”
韩章可不答应：“你不信我有这力度？那我这就给何总打电话，看她买不买我这个面子！”
说话间手机已经拿出来，作势就要打过去了。 唐拓不得不拦住她：“妈啊，难道我除了何夜白，就不能因为别的事儿闹心吗？难道你除了何夜白，就不能关心关心别人吗？”
韩章看他纠结无比的样子，眼神一转：“怎么滴，你还惦记金鹭心呢？”
唐拓直接崩溃了：“什么跟什么啊！你是恋爱脑吗你！我因为我爸闹心呢，我爸那儿那么困难，你就一点不替他难受啊？！”
一提到唐正，韩章就没了跟儿子玩笑的兴致：“我难受有什么用？他不作的话也没这些事吧？本来好好的挣着钱，非得去搞改革，缺钱缺到前几天还说要把咱家这房子给抵押出去呢。”
唐拓心里头一紧，老唐的状况比他想的还难，都到了抵押房子的地步。于是思虑再三，问道：“妈，你投给何夜白的钱只是到期的一部分，是不是后续还有很多钱要到期呢？”
韩章这一次的反应很是敏锐，她冷哼一声：“怎么的，替你爸筹划呢？”
唐拓也没否认：“是啊，你总不能看着他把房子都抵押了吧？”
韩章双手一摊：“不看也不行了，下一笔钱至少是五年以后。你爸要是能挺到那个时候，我会考虑的。”
唐拓急了：“呸呸呸，妈你说啥呢？啥叫挺到那时候，我爸就是缺钱而已，又不是咋的了，这话以后别说！”
韩章呵呵冷笑：“你别跟我找邪火，也别不服气，你姥爷早就教过他要量力而行，他不听啊。就说这一次，他一定得全面改革吗？分产品线、分厂区不行吗？再说了，他现在有这么大的产业，你姥爷当年出了多少力你知道么，凭啥到我这儿他还惦记？妈告诉你，你姥爷给我这点钱儿，是我们老韩家的基业，我宁可放银行存着，也不可能给你爸！他欠你姥爷的我不要，你姥爷留给我的他也别想，我就当我俩互不相欠。等我百年之后你要是想再投资他，那我就管不着啦！”
“你百年，等你百年我爸都多大岁数了？”
唐拓被她说的没了脾气，本来他也不愿意管上一辈的事儿。爹妈过了几十年，彼此什么样都再清楚不过，用不着他来调和。只是他眼下有自己的烦恼，既然话说到这，他只好跟韩章说，“妈，我爸你俩可以互不相欠，但是我当儿子的，不得不考虑他。他要退股这事儿，你知道了吧？”
韩章点点头：“知道，那又咋了，退退呗，退了他有钱搞改革，也不影响你发展，多好。”
唐拓说：“一开始是挺好的，但是现在有人搜集材料要搞我，我估计等不到他退股，我就得被处分了。”
“谁敢？！”
韩章一听就怒了，“儿子你别怕，小破襄和银行想搞你，还嫩着呢。你爸这边不好使，还有你妈我，你姥爷当年交下的叔叔阿姨，摆平你这点事儿还是不在话下的！”
“妈，现在不同往日，本来是我们违反人家的规定了，我跟你说这些，也不是跟你抱怨。”
唐拓面色忧郁，“还是那句话，我就是觉得挺对不起我爸的，因为我的事儿，他要提前退股了，现在退股他要损失很大的。你说，他为我牺牲这么多，我却这么自私……我就是心里难受。”
本以为韩章能安慰几句，没想到她却哧地一下笑了：“你爸亲口跟你说的，提前退股是为了你？”
唐拓：“是啊，不然呢？”
韩章没有直接回答，只是唏嘘道：“你爸这人啊，跟自己亲生儿子还整这么些弯弯绕！我以为他就跟我这样，没想到跟你都没有纯粹的真情！”
唐拓一头雾水：“妈你这么说是什么意思？”
韩章呵呵笑道：“儿砸，妈不想骗你，但我跟你说，他着急提前退股变现，不是为了你，而是实在倒不开，等不到新年之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