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话一出两人之间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变得十分诡异。“沈公安这话说笑了,什么受伤?我只不过是最近压力太大,没休息好才这样的。”
周让沉默片刻,终是笑着打破了这份宁静。“是吗?”
沈木也缓缓勾起一抹笑,只不过那笑却不达眼底。前段时间,市局接到举报,说是发现他们辖区内有特大烟酒倒卖案件,几乎涵盖了整个省,数量金额如此巨大的投机倒把事件,自然引起了各部门高度重视。市局根据线索,查到了桑安县,并且掌握了其中一次交易的时间和地点。沈木主动报名参与了此次行动,并成功击中了其中一名嫌犯的腰部,但是却没想到对方有几分狡猾,竟然在大包围的情况下逃走了。今天他奉命在此处搜寻嫌疑人,一个上午都没有进展,隔老远就看见一个身高和体型与之相似的人出现,还没来得及上前进行盘查,就先抓了一个强行逃避检查的男人。就算不是倒卖案的参与人,也肯定不是好人。处理完这件事,再去找那个人时,就发现对方戴上帽子准备离开,沈木心里怀疑的种子越来越大,当即大声叫住了对方。万万没想到,对方居然是个“熟人”,是他曾经在肖家村见过的周让,周知青。想到肖家村,沈木眸底闪过一丝痛苦之色,但很快就藏住了自己的情绪,恢复了一片淡漠。“不然呢。”
周让一边说,一边从兜里掏出烟盒,慵懒的点燃一根烟,吸了一口后,缓缓吐出白色的烟圈,面上尽是讽刺,像是在嘲笑沈木无凭无据的猜测。自跟苏楠在一起后,他便很少抽烟了,此刻盯着指尖燃烧的烟蒂,周让的眸色越来越深。见状,沈木面不改色,上前两步,公事公办道:“请配合我们的工作,将双手举过头顶。”
周让见沈木的手已经抓住自己的衣摆,瞳孔一缩,下意识握紧了双拳,看向四周渐渐围过来的一群警察,心里盘算着能有多少逃出去的胜算。但是在余光瞥到手上戴着的那枚戒指后,倏然松开了拳头,转而不紧不慢的吸了一口烟,轻轻闭上了眼眸。下一秒,就听见衣料摩擦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是沈木撩开了他的衣摆。“纱布。”
沈木此话一出,附近的警察全部摸出腰间的武器,对准周让。周让拿烟的手一抖,烟灰随之落下,散在空中。“慢着。”
沈木看向那洁白的一圈纱布,眉头微皱,抬眸看向一脸镇定的周让,心里觉得有些古怪,便动手撕开了用来固定的医用胶布,把纱布一圈圈解下来。众人在看清那纱布下面的情形后,先是一愣,随之收回了手中的武器。“被蚊子咬了个包,也不至于用纱布包起来吧?”
“吓了我一跳,原来是搞错了。”
“谁说不是呢?我心都提起来了,结果,就这?”
沈木握紧了手中的纱布,盯着周让腰腹间那块小小的红包,不可置信般看了又看,甚至用手摸了两把,确定真是个简简单单被蚊子咬后起的小包,才松开手。“抱歉,是我们弄错了。”
闻言,周让强装镇定的接过沈木递过来的洁白纱布,心中的震撼不比其他人少,面上却装作若无其事的瞥了一眼众人。“不怪你们,是我对象太过紧张我,才硬要帮我绑上的,这点儿小情趣,沈公安孤家寡人的,应该是不懂的。”
低沉带笑的嗓音像魔障一般传进沈木耳中,成功让他黑了脸。“周知青,还是先去赶车吧,开往沪市的火车,错过今晚这一趟,可就要等明天了。”
沈木走之前,还是没忍住又瞥了一眼周让手里那条洁白的纱布,总觉得哪儿不对劲。但是证据摆在面前,周让没有受伤,就可以排除他是嫌疑人的可能性了。算了,可能是他最近神经太过敏感了,只要碰到跟嫌疑人相似的人,就忍不住怀疑。“谢谢提醒。”
周让将纱布塞进外套口袋里,提着行李箱快速朝着候车厅走去。鸣笛声响起,前往沪市的火车缓缓开动。周让提着行李箱走到自己的床位坐下,用手抹了一把脸,才惊觉额头上已经布满密密麻麻的汗珠,呼吸声渐渐变重,见周围有人朝自己这边看过来,他快速朝着厕所的方向走去。等关上厕所门,周让抬头看向墙上挂着的镜子,里面倒映出一张充斥着因为劫后逃生而无比庆幸的脸,接着他撩开自己的衣服,堆积在胸前。块块分明的结实腹肌左下方处,本来应该有一道狰狞的伤口,血肉模糊到让人不忍直视,但现在这里却只剩下了一个淡粉色小包。就如同他们口中所说的那样,像是被蚊子咬了一般。“到底是怎么回事?”
周让摸了摸那个小包,满脸疑问,他比任何人都清楚,那伤的情况是绝对不可能在短短的半天时间内痊愈的,因为明明昨天他还在给伤口换药。想到这儿,周让拿出外套口袋里的那圈洁白如新的纱布,可是它难道不应该早就被伤口渗出来的血染红了吗?周让脑子里一片迷茫,甚至开始怀疑是不是自己的精神出了问题,导致记忆错乱。直到他闻到了一股熟悉的若有若无的香味,是苏楠常给他喝的水的味道,也是苏楠身上常带的味道。周让将纱布放到鼻尖,那股香味便越来越浓郁,闻的时间久了,他混乱的脑子渐渐恢复平静,紧绷的神经在这一刻彻底放松下来,整个人变得神清气爽。“楠楠,是你救了我。”
*“苏姐姐,你真的要走了吗?我们团长说了,可以让你留下来。”
陈友珊站在车站旁边依依不舍的看着苏楠。苏楠好笑的点了点陈友珊的鼻尖,失笑道:“我要回去考虑考虑啊,再说了,这么久没回家了,怪想念的。”
“有什么好考虑的,我们文工团的待遇比外面不知道好多少,你就答应了我们团长吧,我会想死你的。”
陈友珊瘪了瘪嘴,撒娇道。“我也会想你们的,有缘自会相见,先不说了,车来了,拜拜。”
苏楠抱了抱陈友珊,朝着她挥了挥手,就踏上了回桑安县的车。靠坐在座椅上,苏楠的视线落在窗外呼啸而过的风景,脑海中却不断闪现周让的脸庞。你现在在干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