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才又对着苏凌月道:“我家侍女言辞多有冒犯,还望姑娘海涵。”
身边的侍女也一改跋扈的态度,连忙行礼,“苏大夫赎罪,是青棠无礼了。”
女子遥遥一拱手,仪态气度都绝非寻常。,虽然是在道歉,可气势却丝毫不像。苏凌月意识到这位应当是什么贵族人家的小姐。既然人家道了歉,她也不会为难病人,微微颔首,“子常去搬把椅子来给这位姑娘。”
等到诊疗之时,苏凌月见女子疼的满头是汗,先给了一剂药止疼。检查过后发现女子下腹坠痛,又写了药方给一旁的侍女。嘱咐每日煎服。止了痛,女子对苏凌月也更加信服。“苏大夫,我这病缠绵数年,什么药都吃过了,总是不见好。不知还有没有办法。”
见女子满面愁容,苏凌月收起银针宽慰道,“姑娘的病乃是妇人专有,医士多为男子,了解不多,只要按着我的药方,吃上一个月便可。”
苏凌月的泰然处之也给了女子信心。临走时瞧见一物,十分好奇,“这是什么?面具么?”
那其实是苏凌月做的面膜,在绢布上掏出眼睛嘴巴的孔洞。将其浸入药液制成。“这是面膜,敷在脸上有美容养颜之功效。”
女子有些惊讶,“甚是有趣。”
苏凌月见她颇为感兴趣也笑道,“姑娘不若带几片回去试试。”
女子欣然点头,又要命侍女给钱。见状,苏凌月连忙阻止,“姑娘给的诊金足够多了。”
人家足足给了两枚金锭。出手之阔绰把店里几人眼睛都看直了。人走之后,苏凌月也起身舒展筋骨。坐了大半日,脖子都要僵了。店里伙计大多走了,只有赵子常还捧着苏凌月吩咐他看的医书,孜孜不倦。这孩子聪明又踏实,苏凌月不禁笑了。嘱咐他两句早些休息,也就打道回府。暮色四合,微风和煦。苏凌月慢悠悠地要从侧门回去,却远远地看见了王府正门打开。两个青衣仆从提着灯笼开路,十余个侍卫分列两侧。好大的排场,应该是萧胤珏要出府。为了避免和宸王打照面,苏凌月干脆停步不前。萧胤珏这人狼心狗肺,看到都觉得碍眼。果然,片刻后便见萧胤珏在众人簇拥下从府内走出。他走的很快,步履轻松,与常人无异。看样子腿疾是痊愈了。苏凌月抱着胳膊在原地,只等萧胤珏上马车,自己再往回走。她刻意绕的远了一些,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正走着,忽然觉得似有一道锐利的目光盯着自己。一扭头,正看见萧胤珏眉头紧锁看着自己。光线太暗,愈发显得眸色深沉淡漠。脸这么臭,谁欠了他多少钱似的。苏凌月也还给了对方一张更臭的脸,皱着眉,扭头进了府。谁都没说话,明明是夫妻,却形同陌路。哦不,应该说像仇敌更多一些。回了王府,苏凌月让两个丫鬟退下,自己则翻出一个包袱。里头装的都是细软金银。事实上在皇帝来宸王府那日,她便隐约有了这个想法。这宸王府她是待不下去了。萧胤珏虽然暂时放过了她,但那也仅仅是看在皇帝和表哥的面子上。能把救命恩人不由分说投入地牢,宸王这人太过无情。那天皇帝说是不让和离,又没说不让跑路。大不了不和离就是了,反正她这个王妃也名存实亡。眼下萧胤珏不在王府,又带走了一干亲信侍卫,守备空虚。此时不跑,更待何时?苏凌月也特地选了条僻静的路走。趁着月色眼见四下无人,搬来一块空心的太湖石。借着石头,好不容易攀上院墙。坐在墙头上,苏凌月有些气喘吁吁地看着脚下。月华如水,将青石小径照的分明。这是王府后门附近,外头是一条小巷,只要跳出去她就自由了。苏凌月纵身跳下,踉跄几步才站稳了脚跟。扶着王府的外墙站稳,她气还没喘匀,便被一人从身后掐住了脖子。苏凌月浑身一僵,脑中顿时警铃大作。不是吧,刚翻出来就被抓住。正觉得灰心丧气之际,忽的听见那人出声。“还请姑娘与我走一遭。”
是个女子的声音。意识到对方并不是宸王的人,苏凌月顿时有了个念头。眼下只有对方一人,只要放倒了她,自己就能逃之夭夭。“阁下是何人?若是想要钱财,我这里有,尽管拿——”苏凌月一边说话转移对方注意力,一手暗自捏住了一根银针。却不知她这一番小动作尽数落在了对方的眼底。下一秒,苏凌月抬手将银针扎入了女子手臂。对方甚至没有躲闪。从宸王府的地牢出来以后,苏凌月便给那些银针上淬了毒药。一旦入体,便能在一息间令对方失去行动能力。但那女子却像是全然没受到影响似的,毫不在意地用内力震开胳膊上的银针。苏凌月震惊地看着对方。这女子绝对是个高手,方才那一针绝无虚发,而她竟然到了“百毒不侵”的地步。“你的目的,是什么?”
苏凌月下意识往后退。女子蒙着面,看不清神色。出手却极快,点了苏凌月周身几处大穴,顿时动弹不得。而后便蒙上了她的眼睛。起初苏凌月很是警惕,但很快发现女子虽然一言不发。但似乎并没有要伤她性命的意思。只沉默着将苏凌月拦腰抱起,毫不费力地跃上屋檐,几个灵巧的腾挪之后,朝着宸王府相反的方向跑去。苏凌月在意识到双方实力差距过大,完全不在一个位面之后。彻底放弃了挣扎。虽然作为医者,她有把握能冲开穴道。可她最大的依仗在人家面前就和小孩子过家家似的。压根不起作用。那就没必要白费功夫了,不如保存体力,应对接下来的事情。耳边是风声呼啸,兔起鹘落间,不知走了多远。苏凌月感觉那人减缓了速度,最终停下。“主上,人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