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城里有着随处可见的油菜花，城东有个叫谷子的女孩一袭长裙在花田里奔跑，她笑得如此肆意，远看，谷子似乎与花田融为了一体。不远处，春在走下汽车的那一刻泪流满面，她看着渐渐远去的父母，无声的挥动她的双手。当春转过身的那一刻，看见满身花粉的谷子在对她做鬼脸，她痴痴地看着谷子，仿若看见布谷鸟在对她微笑。多年后，春仍然想不通当时看见谷子时内心迸发的情感是源于什么。谷子很好奇这个从城里来的女孩，她殷切的帮春提着行李，一路上向春介绍着老城的一切，从那天起，他们莫名的成为了好朋友，至少春是这样认为的。春的外婆家坐落在城东的尽头，那里有源源不断的泉水汇聚成溪流，谷子和春在溪流里日复一日嬉闹着长大。当谷子开始发育时，她的母亲给她买了很多小熊内衣，她用手轻轻摸了摸春的胸，然后把小熊内衣给了春。谷子认真的说：“妈妈说我们现在长大了，所以必须得穿小熊内衣。”
春有些哭笑不得，她故意逗谷子，“那为什么我们不穿海绵宝宝图案的内衣呢？”
谷子被春问得难住了，“也许这是我的妈妈规定的。”
五年级迎新生时，春一直待在房间里没有出来，等谷子进去时便看到春床单上的血迹，而春则缩在床角瑟瑟发抖。谷子害怕极了，她叫来了她的母亲，“妈妈，你走快点啊，春快要死了，你快救救她。”
当谷子的母亲满脸汗水的来到春的家里时，她有些哭笑不得，原来春在某种意义上真正长大了，春来月经了，她真想挖开谷子的头看看是由什么组成的。谷子的母亲给谷子和春科普了月经的由来，并给他们买了一本有关于女性生理结构的绘本，那是他们第一次探索他们丝毫不知道的领域，有害怕，但更多的是激动。夜晚，谷子躺在院子的竹椅上，她疑惑地问母亲，“我什么时候才能像春一样一夜之间就长大呢？”
谷子的母亲温柔的看着谷子，“很快了，也许下一年你就可以长大了。”
六年级的时候，谷子也来月经了，那天，她开心得手舞足蹈，她说她必须得好好庆祝那天，于是她跑到二叔的烟花店里偷拿了一桶烟花，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她拉着春跑到老城的城头上点燃了烟花，吵得全城人不得安眠。这样的结果是谷子的父亲关了她三天禁闭，但谷子仍然很开心，因为她终于长大了。小时候我们总梦想着长大，以为长大后就可以为所欲为，就可以浪迹天涯，可是当我们长大后，我们便会后悔，后悔自己为什么长大，后悔小时候明明可以无忧无虑，偏要长大来受这生活的苦。小学毕业时，谷子和春撕掉了教室墙上的所有手抄报，当然里面没有一张是她两的，他们这样做的目的只是为了宣泄这些年被老师的歧视，被留级生的压迫，他们憋屈了很多年，临走了当然要发泄一通，就当是为过去告别。暑假，春的父母给她买了最新版的游戏机，他们说等过几年他们在城里买房了，就接春回去，春没说什么，只是一言不发的盯着游戏机。当谷子和春把超级玛丽玩到通关时，他们躺在沙发上不知道后面的日子怎么度过。那几天里，春给谷子聊了很多关于电影的事，她说她很喜欢王家卫，喜欢王家卫拍电影的风格，每一个片段都能触动到她的心。第二天，他们做了一个重大的决定，他们拿上了所有的零花钱坐上开往城里的汽车，他们找到电影院买了人生中的第一张电影票——《春光乍泄》。这是很久之前的一部片子了，谷子很喜欢梁朝伟和张国荣搭档，但是她不是太能理解电影里面的一些情节，她那时不是太能明白同性恋这个词，但她很喜欢这部电影给人的感觉。电影结束时，谷子在荧屏投射的灯光下似乎看到了春的眼泪，春说这部电影很感人。春后来将电影里的一句台词写在了明信片上：“当我站在瀑布前，觉得非常的难过，我总觉得，应该是两个人站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