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并肩走在石板路上。 治抚司衙门也在内城,毕竟一般事情也轮不到他们出马。 治抚司下辖三门,故也常常被百姓称为三扇门。 治平门、异事门、抚外门。 前者负责京官、后者负责外官,中间处理异事。 老皇帝靠着这一套体系,基本掌握了全国上下各级官僚以及各地百姓的舆情。 比之叶轩所知道的东厂有过之而无不及。 而与前世所知的东厂相似之处就在于,治抚司的首领,也是个阉党。 魏党党魁,魏元。 至于这位让下属穿着紫衣,自己却喜欢一身青衣的太监,到底是怎么变成阉人的,民间众说纷纭。 有说魏元自幼家贫,切了进宫谋求生路,误打误撞认识了还是皇子的天顺帝,机灵乖巧便成了他的心腹。 也有说魏元是被人卖进宫里的,家境其实不错,只是被仇人害了,才落得如此下场。后来起势,也是报了此仇,屠了仇人全家。 更有甚者,怀疑魏元是已故前朝皇帝的私生子,被养在民间,误打误撞之下才进了宫。是以这才让天顺帝如此信任他,授以权柄。只是因为魏元关系足够亲密,同时作为阉人又不会争夺皇位。 但无一例外,没有一个说法,是看不起魏元的。因为这个大青衣,着实极有手段。 百官从上到下,无不敬他恨他畏他。以至于朝堂之上,两个被攻击最多的人,一者是文官之敌叶振武,还有一个就是文武之敌魏元。 被元华带着,内城城门的守城士兵,看都没看叶轩就放行了。 皇权特许,整个大夏没有人愿意招惹这群紫衣人。更何况元华还是个银边,至少拥有六品实力。 六品在军中,千夫长起步。 治抚司衙门大楼灯火通明,与周遭的黑暗形成了鲜明对比。 黑夜里,这些灯火却不能让人感受到丝毫温暖,有的只是阴森恐怖。 连周遭的气温都低了几度。 叶轩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怕了?”
元华笑呵呵地看着他,停下脚步等待叶轩赶上。 “这地方,有些阴森。”
叶轩不由得感慨道。 “哈哈,第一次来的人都这么觉得。”
元华的眼中流淌着温柔的光:“但其实你待久了就会知道,里面的人,个个都是人才,说话又好听。”
“咳咳!”
叶轩差点被呛到。 治抚司衙门,是整个大夏国,极为罕见,门口没有士兵门房把守的地方。 毕竟没人愿意来这里办事,更被说来闹事了。 在百姓心目中,治抚司只是名字好听,实际上,下面说不定就直接连着诏狱。 在周遭一群紫衣人的好奇目光中,叶轩被元华带着,一路走进了中间第二座院子当中。 穿过花园,四野只有安逸和静谧,空气中弥漫着清香,烛火盏盏,绽放微光,照亮周围。 并不阴森,反而有一种祥和的感觉。 就像是来到了农家大院。 又绕了十多分钟,两人才来到一间书房前。 “不要那么紧张,姜大人最喜欢天才了。”
元华拍拍他的肩膀,示意叶轩放松。 接着,上前敲响门扉。 “姜哥,叶轩到了。”
“进来。”
房里传来低沉的回应。 叶轩跟着元华走进了书房。 迎面便是两排书橱,整整齐齐摆放着各种史料。 甚至,以叶轩的目光看去,他能察觉到这其中的细微变化。几乎同一层的书本,都差不多一样厚度。自上而下每层之间出现递减,相邻两层之间,乍一看根本分别不出厚度上的区别。 目光转向书桌,油灯不偏不倚摆在桌子正中间,分毫不差,三把椅子紧紧地塞进去,椅背贴着桌子,不留缝隙。 姜文柏放下书本,正襟危坐,看向来人。 叶轩瞟了眼那本书,端面与书桌边沿齐平。而姜文柏本人,穿的无比正气,就连衣襟都绝对对称。 整个书房几乎纤尘不染,排列整齐,丝毫不像是这么一个糙汉子能收拾出来的。 叶轩的脑海中浮现出三个字:强迫症。 然后他便看着对方的眉头皱了起来。 姜文柏的目光落在元华的右边衣角。 不知道是在哪蹭的,哪里有一个细微的黑色斑点,不细看根本察觉不到。 “衣服该洗了。”
元华脸色古怪,也不反驳,老老实实点头应承到:“好嘞,晚上回去我就洗!”
“你就是叶轩?虎侯家那个?”
叶轩昂首挺胸,淡然回应道:“我只是叶轩。”
姜文柏上下打量着他,眼神中露出欣赏的神色。 “好!有天赋!有骨气!我们治抚司,需要你这样的人才!”
不知为何,叶轩的脑海里,瞬间想起了某樊姓明星,掐着兰花指,说的那句“我们东厂需要你这样的人才”的画面。 “姜大人谬赞了。”
“不不不,我是实话实说。资料上说你是二品灵根,先废后复,重修不过三个月,如今已经是淬体境六重天。这等天赋,确实是天才。”
“当然,想进我们治抚司,还有很多条件的。”
元华无奈地打断他道:“姜哥,人家再怎么,文武两条路都进了春闱,根本轮不到咱们治抚司来抢人。”
姜文柏翻起白眼。 “行了,还是说回案子吧。”
姜文柏看向叶轩:“把你验魂的经历一五一十地跟我说一遍。”
叶轩怀着沉痛的心情大致回忆了那段凄惨的经历,删掉某些不堪入目的细节,把大致的经历又说了一遍。 “嗯,是个有胆色的人,这样的魂都给你全程验了下来。”
“怎么,验魂还能临时退出?”
叶轩瞪着眼睛。 “当然,一旦对象承受不了,就会自行退出。虽然你省去了不少细节,但我大概也能猜到,发生了什么。那般屈辱你都能一并受下,你的神魂强度惊人,而且毅力也惊人。”
“好苗子啊!”
叶轩脸黑了。 搞半天,是自己意识太强,才全都承受了一遍啊!他没有哪个时刻能如此痛恨儒道过。 “你刚才的发言,我已经记录在此,如果没问题,签字画押,你就可以走了。”
姜文柏递过来一张盖着治抚司公章的公文。 叶轩浏览一遍,确认无误,签字画押。 “后面没我事了吧?”
他只想赶紧离开这个地方。被一个至少武道四品的高手这么盯着,总觉得自己连底裤都快被扒光了。 “嗯,去吧,基本没你的事了。”
姜文柏挥挥手,低头继续看书。 “元华,送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