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这么气派?这老人到底什么来头,能有这等架势!”
旁桌喝茶的客人放下茶碗,忍不住问到。 “嘿,客官,您是第一次来我们海湾城吧!元老爷子您都不知道!”
小二端着茶壶,笑呵呵地走过来。 “是啊,我是外地客商之前都是在旁边梁海县进的货,这还是第一次来海湾城。”
那人指了指自己的茶碗。 小二忙给他把茶倒上,兴致勃勃地介绍到:“难怪您不知道!这元老啊,可不得了!乃是天上文曲星下凡,前朝的进士!一路做到三品大官!”
“这么厉害!”
叶轩放下茶碗,随手抹去嘴角的水滴,留下几块铜板,起身离去。 他没立马去找老爷子,而是现在城里转了转。 元阙以三品大员的身份致仕,回归故里,按理来说,当地官员都是恨不得把他供起来,不会找丁点麻烦的。 但叶轩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当初老爷子,其实更愿意留在云州,就此终老的。如果不是为了他得罪了贺明那批人,他也不会直接告老回乡。 老爷子在云州没有娶妻生子,家乡也没有。 这样的故乡,说明他根本不想回去。 肯定是有什么人或者事让元阙难受,同时又无可奈何的,才会如此。 叶轩没问,他知道老爷子不会告诉他,所以这次过来,他想自己动手。 只是目前看来,似乎还算正常。 “难道不是海湾的官场?”
叶轩略微思索,便换了方向。 虽说地方官的劣势就是跨州无力,但能让一个三品的按察使束手无策的存在,在当地至少也应该是个士绅。 叶轩便把目光,放到了他们这批人身上。 海湾城有钱的士绅家族不少,都是当年第一次走卖鱼走出来的。但要说有背景,祖上当过官甚至现在家族还有人当官的,那就少了。 整个海湾城,只有一家。 县衙在城中心,俞府就在县衙对面,排场比县衙还大。 县令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谁让俞府那个老家伙的亲弟弟,现在就在京城,户部任职。 京官可不是他一个小小县令能比的。 而且,这个弟弟的舅舅,如今也住在海湾县下辖的一个镇子里,来头甚大,曾官至吏部侍郎。 一个小小的县城出了两个致仕的三品大员,县令的压力很大。 “俞公子!您来了?快请进!快请进!我这就叫人去准备今天新鲜的蔬菜瓜果!”
“快点,老子没时间等你!”
俞游瞥了他一眼,便原地坐下。 身后跟着的家仆立马把随身携带的椅子放好,让自家少爷稳稳当当地坐下来。 一人一仆就这么坐在了别人店铺门口,挡住了大门。 原本还想进去买东西的行人连忙避让,看都不敢多看一眼。而里面的人也被堵住不敢出来,生怕惹得这位俞公子不高兴。 一时间,整个店铺附近变成了真空地带。 老板却依旧笑嘻嘻地,不敢露出丁点不满的表情,捡最好的品相打包了一份,毕恭毕敬地送过来。 “俞公子!您看,这些都是最好的了!”
“嗯,小五,扛好了,掉了一个我就剁你一根手指。”
俞游微微点头,根本没有付钱的意思,起身就顺着街道往下逛去。 他身后的那个仆人,大冷天的只穿着一件单衣,露出来的手臂上青一块紫一块,左手只有四根手指,小指齐根断裂,伤口平滑,一看就是被人用刀剁下的。 仆人一声不吭地拿起椅子,另一只手接过那沉重的包裹,麻木的跟在俞游身后。 老板看着仆人那弱不禁风的身体却拿着这么多东西,忍不住叹了口气。 “真惨呐!”
“是啊,哪有主家对自己家仆人这么狠的?”
叶轩凑了过来,打探消息。 “呵,还不是因为有仇有怨嘛!”
老板摇摇头,回头看了看自己那被空出来的格子,又想起袋子里的瓜果蔬菜,一脸痛惜。 “嗯?有仇怨还能卖身到他们家?这不是找罪受吗?”
叶轩不解。 “都是陈年仇恨,几十年了都!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自杀吧!”
老板摆摆手,示意他别问了。 叶轩直接一块银锭递了过去:“说说嘛!我是来这进货的外地客商,最喜欢听这种故事了!你要说明白了,兴许我就从你们家进货呢!”
那老板一看到银子,顿时双眼冒光,连连点头道:“好好!我给你说!”
两人走进店铺,老板把门干脆关了,带着他上了楼,关了窗户,这才开口讲述:“这事啊,还得说到六十年前!”
“六十年前?这么久远?”
“没错,就是旧仇新恨!”
老板露出一副回忆的神色。 “那还是前朝,皇上刚刚登基,我还没出生,但我爷爷已经三十多了,他记得很清楚。”
“那时候,我们海湾县城,有两家卖鱼的最大,一家姓俞,一家姓元。”
“是不是就是那个致仕归乡的元老大人家族?”
叶轩插嘴问到。 “对,没错,就是他老人家!”
老板点点头:“这你也知道?”
“猜的!来之前听说年前有个老大人致仕还乡,可隆重了!老大人姓元,我就猜是不是一家的。”
叶轩笑着解释到。 “哦,那你猜的还挺准!”
老板点点头:“还是说以前!就元老爷子他爹,那时候也是元家的继承人。”
“原本两家就因为生意上互相挤兑,早有嫌隙。没想到,俞家当时的家主弟弟在考了三次之后,竟然秋闱春闱连中,入了官场。而且认了个好老师,没几年就高升了。”
“当时的县令为了巴结他们家,就帮着俞家处处打压元家,抢生意,一来二去,把元家偌大一份家业全给吞下来了,弄的他们家破人亡。”
叶轩的眉头挑了挑。 “再然后,元老爷子的父亲忧郁成疾,气绝身亡,只留下元老爷子兄弟三个。老大已经成人,能干点小工挣钱,但都拿去还了债。老二老三年纪都还小,做工也没人敢要,都不敢得罪俞家。”
“那老大怎么有人敢用?”
叶轩追问。 “元家老大不在海湾,都没敢在府里待,当时元家出事他正好在隔壁府里借钱,听闻事变,也不敢回家了,就留在了那边,只是经常托人往家里寄点银子。”
老板叹了口气:“可俞家哪里能让他们剩下的兄弟两好过。每日都要来折磨他们,一阵羞辱,搞得两兄弟生不如死。”
“然后呢?怎么破解的?”
“然后啊,也不知道是谁先提起的。老二把自己卖给了俞家,一生给他们做奴隶,还签了字,若是有后代,也给俞家为奴,供他们羞辱。这才保下了老三,也就是元阙老爷子!”
“岂有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