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军提审，回来后从裤腰里掏出一卷纸。“所长办公室在换挂历，我偷来一本他们换下来的旧挂历。”
林军献宝似的展开手里的挂历。陈东海接过挂历，摊在铺板上翻看了几张，这是85年的旧挂历，人物是87版《红楼梦》的演员，有12位演员的现代照。陈东海记得红楼梦是今年开播，但是不记得是今年几月播出，想不到挂历倒早就开卖了。“这个挂历纸好，我们做一副扑克牌玩玩。”
陈东海抚摸着光洁的挂历纸说。“怎么做扑克牌？”
林军疑惑地问。向南刚关进来吃不惯牢饭，早上的稀饭还剩下一半，陈东海把剩下的半碗稀饭拿过来，用手把米粒全部碾碎，搅拌成浆糊状。然后把挂历纸一张一张撕下来，铺一张旧报纸在铺板上，再把印刷人物画一面用一支旧牙刷把浆糊均匀地涂抹上去，然后对折压平，这样就变成双层纸了。把剩下的所有挂历纸都一样涂抹浆糊，都对折压平。再把每一张纸单面均匀抹浆糊一遍，再对折压平，这样就变成四层纸了。待纸张完全干透以后，陈东海用一个香皂盒当磨板，用刀片仔细切割，一共切割了52张，一幅空白扑克牌就做好了。“没有笔啊？”
林军问陈东海。“笔可以自己做嘛。”
陈东海笑着说。陈东海从放碗和牙杯的水泥板上拿来一个已经快用完的牙膏，这时候牙膏都是铝壳包装的，塑料包装的牙膏要到九十年代才会有。陈东海用刀片切下一块牙膏铝皮，把重叠的接口部分用刀片切开，再用牙刷柄压着把铝皮打磨平整，洗干净后就是一张长方形的薄铝片。把铝片一头像折纸飞机一样，折成尖头，再把后面折了几折变成好握的笔杆，一支牙膏皮钢笔就做好了。“可惜没有墨水，有墨水就能写字了。”
向南说。“墨水也有，看我的。”
陈东海神秘一笑。陈东海把放碗的水泥板用清水洗了一块出来，拿起一只黑橡胶底的皮鞋，在水泥板上磨起了皮鞋后跟。磨一阵，在水泥板上加一点清水，然后再磨。不一会，水泥板上出现了一滩黑色的墨水。陈东海把水泥板上的墨水刮到一个小碗里，然后用牙膏皮做的笔一沾墨水，在报纸上画了一道。“阿海，你太厉害了，无中生有变出笔墨和扑克牌。”
向南佩服地说道。“嘿嘿，雕虫小技而已。”
陈东海笑了笑。“我昨天不是和你说过了，阿海什么都会，甚至能空手逃出禁闭室，他要想逃的话，这里也能逃出去。”
林军得意地说道，好像是他自己一样。“阿海，你太牛比了。”
向南竖起了大拇指。“林军，以后这个逃跑的话题不要再说了，万一被所长听到了，会有麻烦的，万一被别的犯人听到，真的学样去逃跑了，我们都有责任的。”
陈东海又叮嘱了林军一句。“嗯，我知道了。”
林军点点头。“接下来写字和画花色就让向南画好了，只要画两头就好了，中间部分图案就不用画了。”
“好，我来画。”
向南拿过笔墨趴在铺板上画了起来，不一会就画好了扑克牌。中饭后，女笼的阿秀在那里喊：“18号笼！”
“什么事？”
陈东海踩在被子上趴在窗口问。“帅哥，你昨天唱的歌实在太好听了，我们笼子一群骚货昨晚一直都在念叨你，想再听你唱歌。”
阿秀趴在门洞口对陈东海说。“是啊，兄弟，你昨天把我们都唱哭了，你唱的歌唱出了我们的心声。”
有其他笼子犯人插话。“是啊，那些狗屁歌星都没有这位阿海兄弟唱得好听。”
阿狗在隔壁说话。“再来一首！”
“阿海，再来一首。”
各笼子的犯人们纷纷要求。“那我再唱几首，今天再唱新歌，第一首歌《北郊》。”
陈东海报了歌名。做完扑克还剩下几张纸，向南已经趴在铺板上准备好笔墨纸，准备记录歌词了。“含泪站在北郊这块土地上/遥望着远方思念的家乡/资产阶级生活它腐蚀了我/使我走在了犯罪的道路上/离开了亲人告别了爹和娘/怀着那悔恨我走向了远方/美好的年华我失去自由/心中充满痛苦和忧伤......”“哗......”各笼子掌声如潮响起。“好，好听！”
“呜，我又被唱哭了！”
“再来一首！”
......“我喝口水，休息下，等下再唱。”
陈东海喝了一口水，走到向南边上给他纠错，等他都记录好了后再次站到了窗台前。“下一首《愁啊愁》。”
陈东海报了歌名继续开唱。“愁啊愁,愁就白了头/自从我与你呀分别后/我就住进监狱的楼/眼泪呀止不住地流/止不住地往下流/二尺八的牌子我脖子上挂呀/大街小巷把我游/手里呀捧着窝窝头/菜里没有一滴油/监狱里的生活是多么痛苦呀/一步一个窝心头......”“好，再来一首！”
“帅哥，我爱你！”
女笼有女犯在尖叫。......“阿海”林军拍了拍陈东海的肩膀，朝门口努努嘴。陈东海回头一看，一个武警站在门口看着陈东海，这个武警和陈东海他们一样，一脸稚气，估计刚满十八岁。“班长，你好。”
陈东海走过去和他打声招呼。“我昨天值班就在听你唱歌了，你唱的很好听，我很喜欢你的歌。”
小武警笑了笑对陈东海说。“不好意思，瞎唱的。”
陈东海谦虚地说道。“以前没有听过这些歌，想不到你们还都是人才啊。没事，你继续唱吧。”
小武警说完走回去了。“阿海，再来一首。”
“阿海，继续！”
......窗外犯人们在催陈东海。“好，来了，下一首《夜半三更》”陈东海站到窗台前继续开唱。“夜半三更我悄悄的起床/站在窗前我遥望家乡/眼泪在腮边滚滚的流淌/脸上还有暗淡的月光/......痛苦的今天/我永世不忘/今后的道路/它又漫又长/明天的生活/依然是充满阳光/明天的雄鹰/会展翅飞翔......”......陈东海一边回忆一边唱，每天唱几首，向南已经抄录了《铁窗泪》《北郊》《狱中望月》《苦水变美酒》《姑娘抛弃我》《妈妈，儿错了》《愁啊愁》《十三不亲》《夜半三更》《秋风凉》《向往生活》等牢歌。另外包括《流浪歌》《感恩的心》，一共凑了十三首歌，如果能出专辑的话也够了。向南很快学会了所有歌曲，没有比较就不知道差距，一旦比较后，专业和业余的差距就非常明显出来了。向南唱囚歌带着哭腔，带着悲伤和苍凉的味道，自从向南唱了几首歌后，大家都点名叫向南唱歌了，点名陈东海唱的比较少了，陈东海乐得退居幕后。没事玩玩牌，偶然唱唱歌，大家在看守所苦中作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