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穗冷笑:“既然你说他是家里的男人,那他给家里做过什么事情?他作为我们的哥哥,又为妹妹做过什么事情?”
廖春蓉一下子就被问得答不上来,以前这个大女儿是个性子软的人,每次她骂她的时候,她就只有听着的份。今天这又是怎么了?廖春蓉手指着她骂:“这么说你还是有理了?我养你干嘛的?生你养你那么大,不就是指望着你来孝顺我和你爸的吗?现在我不要你孝顺,你只要帮衬你哥就行了。”
金穗从来没有听过这么荒谬的理论,哪怕是在她原生家庭,父母偏心弟弟,也只是他们偏心,从来没有要她一定得把所有的东西都给他。罢了罢了,反正也不是她亲生的父母,只要把情分了了,以后各走各的阳关道。“哼!别人家的男人顶天立地,操劳一家人的生计,我们家怎么就反过来了?老话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我也没有孝敬你的义务。但你让我再帮衬金科,那是不可能的。”
金穗盯着母亲,眼神里露出寒光。这个时候,金学海和金科父子俩回来了。金科在外面听到金穗叫他的名字,昂着下巴进来:“你个没大没小的,我是你哥,你敢直接喊我的名字?”
他生得白净,因为很少下地,手掌上连一点茧都没有,跟身边长年风吹日晒的金学海比起来,就像城里来的富家子弟。金穗越看他越不顺眼,便呛他:“怎么?你在这个家里是皇旁,连你的名字都得避讳不能叫?”
金学海马上喝止她:“你说的是什么玩意儿话?你不怕外头人听了去揭发你?”
外面的运动已经结束了,但经过长时间的言论高压环境,人们说话还是比较地谨慎。金穗看着一家子都在,本来高高兴兴地想回来吃顿酒席,不过看来今天是必须得撕破脸皮了。她还没发作呢,金科先看到篮子里布料和鸡蛋,嫌弃地说:“你就拿这点东西回来?”
“怎么呢?这点还不够?”
金穗反问他。“这点东西够是够了,不过你还得给我拿点钱。”
金科说话的口气,跟刚才廖春蓉一模一样,是命令式的。金秀在边上看不下去,插嘴说道:“我说爸妈,你们也够了吧?我姐在孟家过得不容易,你们就不能体谅体谅她吗?”
“她怎么过得不容易了?”
金学海用那种老式家长威严的口气说:“我们那么辛苦让她嫁个军官,她过得不容易,那我们在地里刨食过得容易?”
“我前几天落水差点死了,你们就没谁想过要去看一看我还有没有活着吗?”
金穗盯着父母和哥哥脸色看。一说起这个来,廖春蓉更来气,上来就想揪着她的耳朵骂:“你还有脸说这件事?你见哪个军官太太过得像你这么窝囊的?钱把不住就算了,还去跳河!我们金家怎么养出你这种女儿?”
方敏看看公婆和老公,再看看金穗,这婆家的事情她以前就本着能不管就不管的原则,不过现在看着大姑子被这样逼迫,她心里有一丝丝的愧疚感。她淡淡地说:“我想去看你来着,但是带着妮妮又走不开。幸好你没事。”
金穗毫不留情地说:“那从今天开始,你们就当没我这个女儿罢!”
金科这下也发现了她的不对劲,换作以前的时候,她哪里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来?以前父母怎么骂她,自己怎么耍她,她再不同意,也只是默不作声,做不到的事情也要想办法做。廖春蓉气急,抖着手指说:“你!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
金穗可不在乎这些骂名,想给她扣帽子想PUA她,都不行!她冷眼看着面目狰狞的所谓父母,脑子里涌起以前的种种记忆,慢慢地道出来:“我只比金科小两岁,小时候要洗衣服砍柴做全家人的饭,生病高烧不退,你们也没有管过,只当我死了再生一个就是了。我不想嫁孟家,你们为着那二百块钱彩礼硬把我嫁过去。从来没有关心过我在那边过得怎么样,一个人带两个孩子累不累。每次上门去就是要钱。你们把女儿当成赚钱的工具,怎么没想到一个工具人是没有感情的。白眼狼这些年也给了你们不少钱。我在孟家受气的时候,你们作为娘家人,除了金秀,也没有谁去给我说句公道话,为我撑腰。既然如此,以后你们就不要再跟我这个白眼狼有任何往来。”
金秀听到姐姐说这些话,有些难过,过来扯着她的衣袖说:“姐,你别这样,我还是你的妹妹,这儿也永远是你的家。”
想到原主金穗在娘家过得也憋屈,她决定替她出一口气:“我活在这个家,最大的错误就是因为我是个女儿。你们自己生的儿子,本该你们自己操心他的事情,但是你们没本事,就让女儿来承担本该属于你们的责任。”
金学海一听向来软弱的女儿骂他没本事,还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当即脸上挂不住,伸手就朝她甩了一个大耳朵。力气大得让金穗往后退了几步,脸上火辣辣的,耳朵里也嗡嗡作响。金秀见状赶忙过来挡在姐姐身前,大声喊:“爸你打我姐干什么?”
方敏也没成想会闹到动手打人的地步。她把金穗的篮子拎起来,塞到金穗的手里说:“穗儿,你回去吧,今天妮妮不过生日了,你就当没回来过。”
金穗知道,方敏其实也是看不金科,但拗不过家里的父母,被逼着嫁过来。就冲她没有觉得女儿就得帮衬儿子这个想法,她以后不拿她当嫂子,也还会把她当朋友。金科一看鸡蛋和布料都塞回金穗手里,连忙过来抢:“拿回家的东西怎么还能拿走?”
金学海伸手指着金穗骂:“我没本事你能嫁给孟思昭?你能有这么体面的身份?别人家也有女儿,怎么人家就看不上?”
金穗摸着被打的脸颊,斜眼冷笑:“那是因为别人家没有用两百块钱就把女儿卖了。别人家父母没那么狠心,把女儿往火坑里推。你们不用跟再跟我扯什么孝顺什么养育之恩。今天这一巴掌,就把我们所有的情份断了,你们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我也没你们这样的父母和哥哥!”
金秀哭了,抱着她说:“姐,你怎么可以这么说呢?”
廖春蓉气得嘴唇直哆嗦:“你这个,你这个赔钱货,早知道你是这种薄情的人,我早该把你溺死在尿桶里。”
金穗毫不畏惧地说:“我已经溺死过一回了。从阎王爷那儿回来,我就想通了,你们不把我当女儿,我何必还要你们这种吸血鬼的父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