廖春蓉斜眼埋怨道:“你昨天请村里人吃饭,也不说叫个人回娘家传消息。”
金穗放下水桶,没好气地问道:“你一个人来的?”
“没有,跟你哥还有金秀一起来的。他们在屋里坐着呢。”
廖春蓉说。金穗走进自己的屋子,就看见孟思昭和金科金秀围坐在小桌子,上面放着喝水的碗。见她回来,金秀站起来问:“姐,你上哪儿卖豆腐去了?”
金穗回她:“就在村子里。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刚到了一会儿。我说要去村子里寻你,我姐夫说不用去,你差不多也回来了。”
金秀说。金科没有坐起来,抬头傲慢地问她:“卖了多少钱?”
金穗不回答他,反倒是问道:“我进新房子,你们给我送什么礼来了?”
孟思昭拉着她的手坐下:“别这样,好好说话。”
金穗白他一眼。又不客气地对金科说:“怎么的?没送礼?没送礼你们也敢来?不怕别人笑话?”
金秀有些难堪,脸涨红了才说:“我们给你背了十斤米来。”
金穗嗤笑:“哦,我差这十斤米呢。没有这十斤米我都要饿死了!”
廖春蓉在屋外听到大女儿冷嘲热讽,从屋外走进来训斥她:“家里多困难你又不是不知道,大队去年收成不好,能抠着出十斤米来,你就笑吧。”
“怎么的?我让你送来了吗?”
金穗不服气地说。廖春蓉没有回她,而是伸手去摸她的窗帘,随后又去摸她屋子里拿来做挡帘的布,发出“啧啧”的声音:“我说你可真是阔气,这么好的布料不做衣服,剪来挡在屋里。这么大一块料子,都够我们做两身衣服了。”
这块料子是前天在供销社买的私人土布,廖春蓉当时就想抢过来自己拿回家用。做衣服是比较硬,但也耐磨。没想到这个女儿现在这么报应,连块布也不给娘家。听着廖春蓉的数落,孟思昭低头喝水,不出声。金秀在旁边说话:“妈,我姐刚搬新房子,要用的东西也多,家里又不差这一块布。”
“怎么不差?”
廖春蓉大声喊:“你看你多久都没新衣服了,你嫂子和我也很久没新衣服穿。你姐这个白眼狼,把布拿来当窗帘当隔布,也不肯给我们拿来裁衣服。”
金穗就知道她们找过来准没好事。她扯扯金科的衣袖,烦躁地说:“金科,你看你身上这套衣服,新做没多久的吧?”
金科得意地笑:“上个月才做的。在村子里拿粮食跟人家换的面料,上县城扯的。好看吧?”
“好看。”
金穗点头,随即冷冷地说:“妈和金秀,还有嫂子好久都没有新衣服穿了,这你得给想办法解决。”
金科面色一变:“叫我解决?我们是来找你解决的!现在你分了家,拿着妹夫的工资,得想着娘家一点。”
这话正常人听着都不舒服,何况是这么直白地在孟思昭面前说。金穗才没有理会他,转而看向廖春蓉:“家里有去换布料的粮食,我进新房就勉强凑了十斤米。我看金科改名叫金贵算了。没有少爷的命,却享受少爷的待遇。”
金秀大惊失色:“姐,你别乱说话。小心……”金穗冷笑:“放心,不会有事的。金科剥削姐妹穿金戴银思想腐朽,最应该抓起来游街。”
廖春蓉一听这话就急了:“你可别乱说,什么剥削,什么时候有这种事?倒是你,现在有点钱不帮衬娘家,也不怕别人戳你的脊梁骨。”
金穗冷笑:“我就是你们泼出去的水,有什么脊梁骨?金科要嫁出去的妹妹补贴,才最应该当戳脊梁骨。”
孟思昭听她说得这么难听,金科脸色变得一阵红一阵白,自己再袖手旁观似乎不太妥。他轻握金穗的手:“都是一家人。”
廖春蓉马上接过话来说:“是呀是呀,这都是一家人,分这么清楚干什么?”
金穗眼神里淬了冰,看着孟思昭:“你添什么乱?”
“都是一家人,你们也该想着我们一点。我们这边只有我一个人领工资,金穗带两个孩子干不了活,粮食都不够吃。大舅哥和岳母都该帮衬一点才是。”
孟思昭慢悠悠地说。金科急了:“不是金穗应该给钱给娘家吗?我可是家里唯一的香火,做女儿的都得给爹娘回报才是。”
“给爹娘回报不是你香火的事情吗?家里哪时候把女儿当成人看?说出去真是笑死人了。”
金穗骂道:“也就爸妈脸皮厚,不,他们没脸没皮,把儿子养成一个废物,还敢叫嫁出去的女儿替自己养儿子养孙女。”
金秀在旁边劝她:“姐,你少说两句。”
“喝点水吧。”
孟思昭把自己碗里的水递给她。金穗拍桌子大声喊:“我不喝!我告诉你们,要钱没有,外头桶里还有几块豆腐,你们想要就拿回家。”
廖春蓉感觉受到了侮辱:“你真是翅膀硬了啊?当初没有我们,能你嫁给孟思昭当军官家属?就几块豆腐打发老娘?我十斤米就换你这几块烂豆腐?”
这种话前天孟思昭听了就很不舒服,今天再听她这么说,当即黑着脸:“娘家实在困难,这十斤米就拿回去吧。”
金秀跺着脚跟母亲说:“妈,你们能不能总说这些话?我姐心里多难过呀?”
金科大眼瞪她:“她有什么好难过的?这是实情!”
金穗不假思索地说:“孟思昭我们离婚吧,然后我回娘家。”
孟思昭被这句话彻底炸毛了。他看着丈母娘和大舅哥说:“我跟金穗结婚,是有小家要照顾的。首先我们要自己的日子过好过顺了,再看有没有能力去帮衬你们。”
“怎么就没有能力了啊?你每个月的钱有多少是进了你那个后妈和继兄妹那里的?金科是金穗的亲哥哥,难道不比他们更亲?不要你做到一碗水端平,多少也要给一点的吧?”
廖春蓉气呼呼地说。“现在我父亲都不敢到我跟前来问要钱了,你们又哪里来这么理直气壮?金科,做个男人吧!以后我家里钱,一分一毫我都要金穗记账,她胆敢未经过我的同意私下给钱,我就跟她离婚!”
孟思昭觉得跟这岳母娘和大舅哥真的没法说理,得浑着来。金秀慌了:“姐夫我姐也就随口说说的,你不要当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