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广安整理石磨,清了清喉咙说:“他敢有什么意见?我又不是他老子,他管得着?”
金穗说:“他那个人,有意见也不会说。胡慧芳管不住嘴的,怕到时候要四处说,说您厚此薄彼,我和思昭在村里不好做人。”
孟广安瞪她一眼:“我给我儿子准备东西,还需要看他们脸色?”
吴海兰抿嘴笑:“广安叔,这肯定不是你的主意,是你家许秋平张罗的吧?”
孟广安看她,不悦地说:“就你知道的多!”吴海兰接着说:“我还知道她是不好意思上这儿来,才让你过来的。嘿,广安叔,虽然你们分家了,但你还是挺听媳妇的嘛。”
孟广安不回应她,搬开石磨上面的那一块,要清洗一遍。孟思昭连忙放下桑叶去帮忙。金穗问孟广安:“爸,你吃过早饭了没有?”
不待孟广安回答,吴海兰先说:“肯定没吃,要上儿子这儿来了,许秋平肯定让他在家里省一顿。”
孟广安很生气地呵斥她:“你这个女人,一大早不去上工,跑这儿来碎嘴,当心思亮把你休了。”
吴海兰笑嘻嘻地说:“才不怕呢,巴不得他休了我,这样我不用在他家累死累活地管几个孩子几个没结婚的小叔子了。”
孟思昭看见父亲生气,对吴海兰说:“嫂子,你少说两句吧。你要是那么闲的话,去帮金穗一起做早饭,然后在这儿吃。”
吴海兰连连摆手:“不了不了,我马上回家,我家那几个是饿死鬼投胎的,晚点吃饭就得喊破喉咙。”
她说完就要走,金穗挽留她:“唉,海兰嫂子,吃了再走嘛,让思亮哥在家管孩子就行。”
吴海兰没有回头说:“哼!孟思亮要是有你家思昭一半,我就阿弥佗佛了。”
待她走出院子之后,孟广安用威严的语气跟金穗说:“吴海兰这个女人,嘴碎又爱贪小便宜,你少跟她来往。”
金穗笑:“她挺好的。”
说完回到厨房里去继续煮早饭。孟广安倒了两瓢水把石磨洗干净,孟思昭帮着搬回去放好,父子俩就在那儿推石磨。先磨的是糯米,因为糯米粉需要沥水。金穗做好早饭,招呼孟广安去吃,孟思昭留下继续帮他推磨。娟娟婷婷这时候正好醒了,金穗去帮她们穿衣服,照顾姐俩洗漱。早饭吃的素面条,拌着辣椒和小葱香菜做的蘸水吃。待他们几个人吃完面条,孟思昭已经把糯米磨好了。孟广安过来把糯米浆倒到白色的布袋子里,然后把水挤出来。金穗让孟思昭去吃饭,她过来接替他推石磨,这回磨的是大米。金穗问孟广安:“爸,这是要做什么呢?”
孟广安说:“不知道,许秋平要弄的。”
金穗就不问了。等把两样米都磨完,孟思昭帮父亲把桶整理好,让他担回去。孟广安交待他们:“晚上记得过来吃饭。”
金穗回答:“晓得了。”
随后他们夫妻两人,一个去河边洗衣服,一个在家里喂蚕。这是孟思昭探亲回来在家的最后一天,与平常似乎没什么两样。孟思昭喂完了蚕,发现没什么事做,就带着娟娟和婷婷在菜地里拔草。娟娟问孟思昭:“二叔,他们都说你要走了是吗?”
孟思昭逗她:“你听谁说的呀?”
娟娟认真地说:“好多人都说,二伯爷二伯奶,大伯也说。”
婷婷扔掉手里的草,趴到孟思昭后背,伤心地说:“我不要二叔走。”
娟娟搂着他的脖子哭起来:“二叔,我也不要你走。”
金穗一进门就看到这个场景,急得赶紧放下衣服,走过去问:“怎么都哭了?是不是二叔骂你们了?”
娟娟过来扑到她怀里说:“我们不要二叔走。”
金穗向孟思昭投去一个问询的眼神,他无辜地说:“不是我说的,大队里有人跟她们说。不过她们始终都得面对现实。”
这次孟思昭回来,他们分家,姐妹俩是实实在在地过起了不挨饿不挨打的日子,所以对二叔有了很强的依赖。“那现在怎么收拾?”
金穗问他。“小孩子嘛,哭一下就忘记了。以后她们会习惯我不在家的日子。”
孟思昭说完,把趴在后背上的婷婷拉到身前来,对她说:“我们明天去县城拍照哦!你们再哭,拍出来就不美了。”
这话很凑效,姐妹俩立刻不哭了,还好奇地问:“照相是干什么的?”
孟思昭说:“照相就是,把你们的样子照在一张纸上。”
娟娟害怕地说:“那会不会很吓人?”
孟思昭摇头:“怎么会吓人呢?你们这么可爱的。”
金穗见哄好了姐妹俩,就去晒衣服。孟思昭结束拔草,带着姐妹俩洗手回屋,问她:“中午吃什么?”
金穗说:“煮个饭,炒个莴笋随便吃一点吧,晚上不用煮。”
孟思昭点头:“好,我去弄。”
待吃完午饭,又无所事事。四个人坐在屋檐下,大眼瞪小眼的。金穗问孟思昭:“你的东西要不要收拾一下?”
孟思昭看着她笑着说:“没什么可收拾的。不过你要非得帮我收拾也行。”
金穗伸手去拍他肩膀:“我干什么要上赶子去帮你收拾行李?”
孟思昭抓着她的手不放,抬头看天,太阳在云层里若隐若现。他提议道:“我们去外面走走吧?”
“外面有什么好走的?”
金穗反问他:“人家都上工去干活儿,我俩游手好闲的,合适吗?”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们不上工谁又敢有意见?”
孟思昭严肃地说。“终归是不好嘛,你想想,人家在地里干活,我俩到处窜,人家心里会不平衡的。”
金穗解释。“他们不会这么想的,我就当出去跟大家伙儿道个别。”
他说。娟娟和婷婷在一旁闹着说:“去嘛,我们想出去捞鱼。”
金穗笑:“现在哪里有鱼可以捞?”
“河里有好多的。”
婷婷说。金穗看向孟思昭:“河里捞鱼太危险了吧?”
“那就在田埂的小溪里。”
孟思昭说。金穗不可思议地说:“溪里的水那么浅,能有鱼才怪。”
孟思昭说:“捞鱼的乐趣不在于鱼,而在于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