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兴国回答:“温医生原来是新到团里卫生所的,后来主动要求调到我们营里。”
孟思昭淡淡地回应:“哦,那岂不是大材小用?”
王江瞪他:“你懂个屁!人家这叫奉献,她说猛虎营外出任务比较多,每个人身上都带有伤,需要更好的保健医生。来的时候,营长都感动哭了。”
“呵呵!”
孟思昭没说话,只发出感叹。王江说:“你这副阴阳怪气的样子,是什么意思呢?我跟你说,你别瞧不起人。温医生可是正规医学院毕业的,医术很好,听说家里的老一辈上过战场的。”
孟思昭:“我没瞧不起人,是听不惯你说话太夸张。只是来了一个医生,营长怎么会感动得哭了?”
“嘿你这木头人!这是一种修辞手法你懂不懂?用来突出营长是真的感动了。”
王江解释。南滨城市不大,从火车站开到军区医院,只要十分钟就到了。车子还没有停下,后排的两个人已经看到医院门口站着一个穿军装的女人。她留着齐耳短发,头上戴着军帽,肥大的军装无法掩饰她婀娜的身姿。王江伸头出去喊她:“温医生,上车,坐前边副驾驶。”
温晓凝快步过来,拉开车门。上了车之后才发现后座还有一个人。“你是孟思昭?”
她看清楚车里的人,试探地问道。孟思昭朝她点头:“我是孟思昭。”
王江惊呼:“你们认识?”
温晓凝打趣道:“战斗英雄嘛,我认识他,他不认识我。”
孟思昭谦虚地说:“职责所在,温医生过奖了。”
一个荣获二等功的战斗英雄,这么谦虚平和,温晓凝对他的好感度增加了一些。她提议道:“既然这么凑巧地遇到孟连长探亲回来,不如我们就给他接风洗尘,在外面吃完再回部队怎么样?”
开车的姚兴国脸上露出喜悦的表情:“那敢情好?”
王江看了一眼孟思昭,犹豫道:“老孟,你觉得怎么样?”
孟思昭拒绝了:“还是回部队吃食堂吧。侦察连连长和指导员都不在,怕是会乱成一锅粥。”
温晓凝毫不在意地说:“吃完晚饭就回去,不会耽误什么事的。”
孟思昭坚定地说:“还是回部队吧。在外面吃国营饭店,要钱还要票,我们仨身上都没有粮票。”
温晓凝笑了:“我带着粮票出来的。”
姚兴国试图说服孟思昭:“连长,我身上也有些粮票。”
孟思昭直接说:“我身上没有粮票,也没有钱了。我们三个大老爷们总不能让温医生请客吃饭吧?传出去多没面子。”
温晓凝赶紧说:“能请孟连长吃饭,那是我的荣幸。”
王江踩了一脚孟思昭,赶上着解释说:“那不用温医生请客,我作为你的工作搭档,请你下一顿馆子也是可以的。”
孟思昭坚持自己的意见:“既然是我的工作搭档,那就得配合我的工作。赶紧回单位吧,门油踩满些还能赶得上食堂热乎的饭菜。再者我坐了两个晚上的火车,一身臭味,别把温医生熏坏了。”
温晓凝回头看了他一眼,幽怨地说:“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你。坚持原则是挺好的事,但又挺伤人自尊的。”
孟思昭想了想,安慰她道:“等过一阵子我请你吃饭吧。”
温晓凝追着问:“过一阵子是多久?”
“等我把王连长的债还完。”
他实诚地说。王江差点要跳起来:“我又不催着你还。哎孟思昭,你带了五百块钱回去全花完了?你们家又盖新房子?”
“家里情况特殊,需要花钱的地方多。”
孟思昭解释。王江这下有些丧气地说:“那你的债什么时候才能还完?”
“往后几个月,工资不寄回家了,还你的账挺快的。”
孟思昭说。“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不寄钱回家,家里还能好?”
王江疑惑地说。“能好,而且会越来越好。”
说到这儿,孟思昭由衷地笑了。王江骂他:“孟思昭你真是不要脸,啥话都在女同志面前说。就不能保持一点点地神秘感吗?”
孟思昭说:“整那些虚的干什么?没听说过吗?死要面子活受罪!”
“孟思昭你行啊,学会拐着弯骂人了。回去一趟我发现你就跟原来不一样了,说你耿直吧,话里话外又透着鸡贼,这都跟谁学的?”
孟思昭笑而不语。温晓凝双手抱在胸前,听他们战友俩聊天,心里有一点点地失落。“家里可好?”
骂完人,王江又主动关心他。“说好也好,说不好也不好。”
孟思昭回答得模棱两可。“说好是怎么个好法?”
王江穷追着问。“我回去分家了,金穗对两个侄女很好,给她们买布做新衣服,还想方设法地改善伙食,把两个小姑娘养得水灵灵的。”
孟思昭说这些的时候,眼睛里满是笑意。温晓凝插话进来:“孟连长结婚了?”
孟思昭在后面点头,温柔地说:“嗯,结婚有三年了,媳妇在老家。”
温晓凝感觉自己的心掉进冰窟窿里,四肢有凉意漫上。谈到这个话题之后,车里就安静下来,没有人再说话。姚兴国专心地开着车,轮子轧过的地方,扬起呛人的灰尘。回到部队,他们先把温晓凝送到营部的卫生所,然后再回侦察连。孟思昭放下行李去洗澡,休息一下就赶上了开饭。吃过晚饭,组织活动,开会,查哨。一系列的日常工作安排完,孟思昭回到自己的房间,便拿起信纸,要给金穗写信。王江凑过来,看到前面的称呼写着“吾妻金穗”,他就有些受不了:“不于吧?才回到单位就连夜写信,还用这么亲密的称呼,你中邪了吗?”
说着他还伸手要去摸他的额头。孟思昭打掉他的手:“干什么呢?你之前不是希望我回家过得好一点的吗?怎么这会儿又不相信?”
王江解释:“你家后院之前是什么情况我是知道的,我希望你过得好,那是因为我觉得你的情况要过得好是挺难的。你家要变好,就像那水中月镜中花。”
孟思昭忍不住笑:“回去的时候人家一直叫嚣着要离婚呢。”
“哦?”
王江挑眉:“她哪里来的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