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金穗早早起来,与张顺生的媳妇陈氏一起做了早饭。待吃过早饭,里洞生产队的人都集合到了大队部仓库这儿。大家翘首企盼地等着公社派的车来。到了八点半,还没听见车的声响。金穗有些忐忑地问:“怎么回事,怎么还没到?从公社到这儿,开车半个小时绰绰有余。”
张顺生安抚她:“不会有什么事的,唉你不知道,说是八点,未必八点钟能准时出发。我们过的不是部队生活,时间观念不强的。”
金穗苦笑:“要真这样还好,要不是呢?万一是车坏了,或者是临时又去搞什么更重要的事情呢?”
张顺生不相信:“不会不会,这车我是亲自跟书记交待了好几遍的,不会出其他的差错。”
话是这样说,他还是交待道:“国强,你骑自行车去公社看看是怎么回事。”
张国强应下,骑上自行车就走。他这一走,金穗更不淡定了。她问张顺生:“大队长,公社有没有说给你派的什么车?”
“啊?什么车?解放大卡呀!”
张顺生回答。金穗想起以前看过的电视剧,军绿色的解放大卡破破烂烂的,开着特别地颠。现在国内工业实力有限,造出来的汽车不多,车子使用年限很长,坏了修,修了坏,无限循环。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忧愁起来。见她一脸愁容,张顺生也高兴不起来。虽然他有预案,但打着牛车拉上四十多公里,尤其是才下完雨不久,去青山公社全是烂泥路,根本没办法走。张荣文给金穗递过来一碗水,安慰她:“莫慌,我们大队有这么多人在呢,现在离端午还有一个星期,肯定运得回去。”
金穗喝完水,人也镇定下来,开始想另外的办法。如果这边的车实在过不来,她马上以最快的速度去县城找林向前帮忙。张国强骑车离开十分钟之后,村口处传来一种类似于马达的声音。有小孩子跑过来,兴奋地说:“车来了,大卡车来了!”
金穗“腾”地站起来,伸长脖子看过去。在场的人也全部踮起脚尖,朝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这下张顺生有点得意:“我就说不会出什么问题的。”
马达声越来越近,众人脸上的表情越来越激动。最终,一辆军绿色的大卡车出现在前面。“终于来了!”
金穗抚着胸口说。大卡车有些年头,车身上的漆已经掉了大半,露出暗黄色的锈迹。开在生产队的土路上东摇西摆,两边的围栏放下来,没固定好,随着车身的摇摆“咔咔”作响。金穗的心情,从山顶跌落到谷底。她对这种旧车有一种心理阴影,她在小时候在农村,坐过破旧的中巴车,开到半路就抛锚。那天她赶着去县城上课,最后步行了十多公里,走得两腿快要断了,才走到学校,还迟到了。张顺生时刻注意她的表情,见她微张着嘴,眉毛拧成麻花,便问道:“怎么了?”
金穗摇头,没有说话。大卡车在晒谷坪上停下,刹车时发出一声巨大的“嘎”响。金穗说:“这车太差了!我怕到不了青山,车就要散架了。”
张顺生说:“啊,这不能的。我跟你说,这是目前我们公社最好的车子,每天都开着呢。”
金穗苦笑:“就这车子还每天都开,磨损多厉害。”
司机从车子上跳下来,是一个三十岁左右的精明男子,穿着蓝白条纹的水兵服。张顺生迎上去,热情地与他握手:“是苗建军同志吧?我是里洞生产大队的大队长张顺生。辛苦你了辛苦你了。”
苗建军摆摆手:“不辛苦,你们久等了吧?今天早上我家里有点事,稍稍耽搁了一下。没吓坏你们吧?”
张顺生赔着笑说:“那没有,没有。来来,先喝点水,你早饭吃了没有?没吃早饭我让人安排一下。”
苗建军瞟一眼金穗,这个女人好精明的样子。想来就是去青山的货主。他回张顺生:“我吃过了。你安排大伙装车吧,这几十个筐子,搬上车也要一阵子。”
金穗这下才去跟苗建军打招呼:“苗同志您好!我是金穗,这批咸鸭蛋是我要的。”
苗建军点头回应她:“您好,金穗同志。”
这次回去,除了拉咸鸭蛋,金穗还托张国强帮忙收到了二百斤黄豆。又额外买了十只鸭子。回去要请帮忙编竹笼的人吃一顿饭,还要留着到端午吃。张荣文跑过来对金穗说:“我想跟你一起去孟家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