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穗带着金秀和娟娟婷婷往祠堂转移,村子里已经开始闹哄哄的。大家都往祠堂搬东西。把自己家的东西安顿好,金穗让金秀看着双胞胎,她去帮别人的忙。临时抱佛脚,要准备的东西太多了,再加上人心慌乱,到处乱糟糟的,还有人要守着家里,坚决不肯转移去祠堂。金穗去找孟广和商量:“大队长,现在咱们得分配一下人力。你们家男人多,搬自己家的简单,多余的劳力就去帮别家搬。另外祠堂那儿也得组织一下,把东西归整好了,晚上人还要在那儿住。”
孟广和叫来孟思俊和孟思凡:“你们俩跟着金穗,去看看谁家搬不动的,去别帮人搬。”
兄弟俩就听话的地跟在后面。去村子里别家的时候,路过祠堂,金穗又叫金秀带上几个人,把祠堂里的东西整理好,再安排人做饭。雨一直没停过,到上午十点,水漫上了河堤。村子里各家重要的物资一直往祠堂里搬,祠堂只是三进的院屋子,除了要塞物资,人也得暂时住下。金穗又带人四处奔走,劝说重要的东西不要往里搬。中午时分,在河堤旁边种黄豆的地开始被淹。金穗穿着雨鞋在村子里奔走了一整天,说的话比过去几个月的还多,嗓子都喊哑了,人也累得不想动。下午五点钟,水位还在持续上涨。孟广和不准村民在自己家里住,一律在祠堂待着。到了晚饭时间,也在祠堂统一吃。粮食的统筹由吴海兰和孟思兰、金秀负责,做饭那些则由贺淑芬和周菊月负责。吃饭的时候,金穗要求大队清点人数。点了两遍,发现少了两个人。一个是孟思亮的堂爷爷,另一个是吴阿婆。这两个人有一个特点,都是年纪大而且独居。孟广和急得跳脚:“那老好叔和吴阿婆不是已经移出来了吗?这一天了,人都看不住上哪儿去了?”
孟思亮跑过来安抚他:“广和叔你别急,我去家里看看,是不是在呢。”
孟思德和孟思辰过来跟他说:“那我们去寻吴阿婆吧!”
孟广和烦躁地挥手道:“快去快去,这一天乱糟糟的,看得我头疼。”
两人就先去了吴阿婆住的屋子,她一个人住在大队地势低的一座泥瓦房,去到那儿的时候,水已经漫到了门槛。天阴得厉害,屋子里又不透光,两个人一起进去,一声声地喊,都没有人回应。两人迅速回祠堂跟孟广和汇报:“吴阿婆没有在家里。”
周菊月和贺淑芬听到,围到前面来焦急地说:“那下着雨,她一个老婆子能上哪儿去?”
孟思亮的堂爷爷倒好找,他就是舍不得家里的东西,想守着。好说歹说,总算劝过来了。眼下这个吴阿婆就是个难题。金穗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她穿过来之后就搬到知青点,平常少见这个人,以前也没怎么了解过。她问孟广和:“这吴阿婆平常最喜欢干什么?喜欢去哪儿?”
在场的人一时间都答不上来。周菊月说:“这吴阿婆平常不跟我们来往,性格孤僻,喜欢自己一个人。”
金穗抬头看着祠堂的房梁,继续问:“她在大队里跟谁家是亲戚?”
长辈们面露难色。孟广安说:“她单身好多年了,好像不是嫁到我们大队里来的,是不是?”
金穗一听这话就吐血:“什么叫不是嫁到大队里来的?”
孟广和说:“就是不知道她怎么嫁过来的,跟谁家好像都不沾边。”
金穗跺脚:“那她现在住的房子是谁家的呢?”
几个人面面相觑,谁都说不清楚。金穗转过去问那个老好爷爷。老好爷爷现在是村子里年纪最长的人,耳朵背,好半天才把金穗的问题弄明白,随后又想了很久才说:“吴阿婆跟那个孟长林以前是恋人,后来没结成婚。长林去当兵打仗,牺牲在外头了。她嫁的丈夫也死了,她就过来住的长林家。”
“那长林爷爷埋在哪儿呢?”
金穗又焦急地问。这下老好爷爷说不清楚了。金穗急得像火烧眉毛了一样:“现在到处漫着水,上哪儿找去?”
孟思辰作为一个教师,比较沉得住气。他想了想,说道:“大队的墓地横竖就只有那几处,多来几个人,我们分头去找找。找得到就把人带回来,找不到就算了。”
孟广和点头,同意儿子的这个方案。金穗也想去,但被孟广安拦住了。他说:“天都黑了,你去也帮不了什么忙。还是在这儿好好看着娟娟婷婷吧。”
金秀劝道:“是啊姐,你对外面又不熟,去了帮不上忙,还会拖思辰哥他们的后腿。”
金穗觉得有道理,坐在席子上休息。不过脑子里依旧想的是吴阿婆。她到孟家湾来,可见对那个已经逝去的孟长林爷爷用情很深。可是下着雨,她年纪也大了,没道理去墓地上呆着。孟思德和孟思辰去过她往的屋子找过了,可是也没见有。大家转移出来的时候,她也被叫出来,还在一起吃了午饭的。到下午她人就不见,下着那么大的雨,她又能去哪儿?金穗在祠堂的大厅里踱步,满脑子都是吴阿婆。她到孟家湾来几十年,一直独来独往,是不是有社交恐惧症,见人多了她就有心理上的障碍?想到这里,金穗拿了手电筒,再次冲出去。吴海兰抓住她,严肃地问道:“你要去哪里?”
“去找吴阿婆。”
“你上哪儿找去?”
“她应该在自己家里。”
金穗说。黄月怡和贺淑芬凑上来说:“那刚才思德和思辰不是去家里找过,说没有吗?”
“我觉得她应该在家里的,再去仔细找找。”
金穗说。贺淑芬撇了撇嘴说道:“那我跟你一起去。”
金穗没应她,戴上斗笠就出去。贺淑芬在后面叫她:“你等等我!”
吴阿婆家门前全是水。她的屋子是两间格式,有客厅有厨房,还有房间。一进去,一股陈年的霉味扑鼻而入。金穗举手扇了扇,顺着手电筒的光,慢慢走进去。贺淑芬皱了皱眉,小声说:“这吴阿婆的屋子怪瘆人的。”
屋子里的摆设极简单,桌椅柜子,还有水缸和床铺。金穗一边找,一边小声喊:“吴阿婆……吴阿婆……”屋子里并没有人应她。走到她平日睡的房间里,翻开床铺,上面空空如也。贺淑芬又小声嘀咕:“这么大年纪一个人,下大雨了,她能跑哪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