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职的温晓凝被叫回营里。营长和教导员坐在办公室里，用一种审视的眼光看她，什么话也不说。她自己心虚，不自在地问：“营长，你们找我来有什么事？”
教导员说：“你心里有数。”
营长说：“是我们替你说，还是你自己说。”
她嘴硬：“我没什么好说的，你们信他而不信我，我说什么都没有用。”
教导员眼睛里闪着寒光：“到这一步，确实没什么好说的了。你如此中伤救过你的战友，我们猛虎营是不能再留你这样的人了。反正你上头也有关系，你打个调职申请，去你想去的地方吧。”
温晓凝落泪：“我哪儿也不想去，就想留在猛虎营。”
营长摇头：“不可能，我们不可能再留你。”
教导员说：“小温啊，直到现在，你还不敢认错吗？”
她抽泣道：“教导员，这事儿不是我传出去的，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营长冷笑：“事情不是你传的，那根本没发生过的事情，你为什么要跟我们说有呢？”
她低头，没敢再替自己争辨。教导员语重心长地说：“小温啊，你以后还是得多看一些书，眼光放长远一些。其实你是个挺不错的人，就这样让你走，我还挺舍不得的。可是这样对孟思昭不公平。他没做错过什么事，却要背负流言蜚语，我们替他不值。”
温晓凝不自然地再问：“教导员，金穗到连里来，说过什么吗？”
营长板着脸说：“亏你还上过大学，又受部队教育多年，思想觉悟还比不上一个乡下来的女人！”
教导员说：“金穗说，孟思昭是个有赤诚之心的军人，他的归宿应该是在战场上，而不是在流言的漩涡里挣扎。如果孟思昭属意于你，她不会拦着。”
营长补充道：“看人家的胸怀，再想想你自己，有没有臊得慌？”
温晓凝无地自容。营长平时鲜少有用这么严厉的口吻与她说，看来真是气到极点了。她低声说：“我服从组织的安排。”
营长问：“这个谣言是谁传出去的？”
她咬着嘴唇不说话。营长瞪着眼睛说：“你以为不说我就查不出来？这种隐秘的事情，除了跟你交好的几个人之外，你也不可能跟不熟的人说。我的脾气想必你也知道，我既然能定孟思昭无罪，也可以直接把罪名安到别人身上。横竖就是那几个人！”
教导员语重心长地说：“是啊小温，我们的政策向来都是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如果是我们自己查出来了，后果你们谁也承担不起。”
温晓凝哭了，哭得很伤心：“我，我就是跟我的同学孙天娇说了。”
“哼！一营长是怎么管单位工作的？竟然让这种谣言乱传？”
营长特别地生气。教导员说：“那个孙天娇是地方上的同志，我们不好管。管个副营长还是可以的。”
当天晚上，孙天娇的丈夫，一营副营长吴建明黑着一张脸回家。进屋就朝妻子骂道：“你能不能把你这张嘴闭严实了？在院里乱传什么呢？你是嫌我当副营长当到头了吗？”
她生气地回话：“干什么呢这么凶！”
“干什么你不知道吗？猛虎营是团里的宝贝，他们那营长把我们营长骂了个狗血喷头，营长又找我骂了一通。你以后管好你卫生院的事情就行，别人你少打听。”
吴建明说。“不是他们有什么证据说这是我说的？”
孙天娇还藏着侥幸心理，觉得人家没找上门来，就是没有证据。吴建明冷笑：“还要什么证据？你的那个同学温晓凝要从猛虎营走人了，明面上说是工作调动，谁不知道是被赶走的？她可没兜住，什么都说了。”
孙天娇觉得有一种五雷轰顶的感觉。吴建明继续说：“都不知道你图的什么，又不是什么挣钱的大买卖，上赶着去扣屎盆子，害得我们营长被人家大训一通，以后叫我怎么抬头做人？”
孙天娇在心里把温晓凝骂了八百遍，又把金穗也骂了八百遍。金穗身体没什么大碍，就是需要好好的休息，然后打点营养针。王江派了一个战士给她送一日三餐，除了闷一些，倒也没有其他的不便。她把高中教材带过来，要分秒必争地看书。孟思昭出任务回来，去营里交接完，连队都没回，就直接奔家属院去。看到锁着的门，他有些不解，思妻心切的他去找朱秀莲问：“朱嫂子，金穗上哪儿去了？”
朱秀莲说：“去南滨市区住院了，王指导员带她去的。”
“她生病了吗？病得重不重？”
他着急地问。朱秀莲说：“就是有些发烧，其他的没啥了。王指导员大概觉得她一个人在这儿没人照顾，就送她去南滨了。”
他快速转身，扔下一个“谢谢”就朝连队跑去。要了车子，让司机直接开去南滨市医院。在路上，司机把他不在时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他眉头紧紧地锁着。先见媳妇要紧，其他的事情先不追究。透过玻璃窗，看到金穗靠在床头坐着，手里捧着一本书，一边看一边写。这些天生病，好像又瘦了些，让他心疼不已。他推门进去，哑着声音说：“媳妇，我回来了。”
金穗惊讶，放下手里的书和笔，想都没多想，直接扑到他身上，高兴地说：“你可终于回来了。”
孟思昭抱着她，在她耳旁低声说：“我回来了，你受苦了。”
金穗摇头：“没受什么苦，就是天冷感冒了。”
“我来接你回家。”
孟思昭心酸地说。金穗重重地点头：“嗯，你带我回家。”
去办了出院手续，金穗说：“我那件外套应该做好了，我们顺便去取了吧。”
孟思昭让司机开车去裁缝铺，他拿单子去取衣服。回到车里，他让她直接披上新衣服：“你身体还没有好全，多穿些别再着凉了。”
金穗靠在他的肩头上说：“你回来就不凉了。”
孟思昭顺势吻了她的额头。司机在前排专心地开车，目不斜视。回到家属院，孟思昭把金穗安顿好，自觉地把屋子里的卫生打扫了一遍，又生炉子张罗做饭。吃饭的时候，金穗问他：“营里的事情你都知道了吗？”
他点头：“知道了。明天回营里我再处理。”
金穗问他：“你还想怎么样？”
他恶狠狠地说：“我总不能白受这份冤屈吧？”